頂點小說 > 我的流金年代 >第二十八章 處朋友
    在這個陰冷之夜中。

    路行遠思緒萬千,滿腹愁腸。

    良久,他對滿臉歉意來到身邊的李梔枝道:“沒事的,不用道歉。天冷的很,我送你回宿舍吧。”

    “嗯。”

    李梔枝埋頭答應後,先一步走向了醫學院方向,路行遠心情沉重的跟上。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緩緩重合,在遠離路燈的地方又再次分開,反反覆覆。

    沉默的走着走着。

    一個輕輕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李梔枝不解的轉過腦袋。

    與此同時,夾雜在兩人之間的搖曳的火光剎那間熄滅,一張密佈淚水的臉被黑夜重新隱藏,兩人之間更是多了層白色煙霧。

    李梔枝始終沒變,她還是那位看似有社交恐懼症,可一旦與人交心,就能將一顆心掏出來交換的女人,除了那個無法與人而言的天大祕密。

    路行遠害怕了,與李梔枝接觸的越多,他越是害怕。

    他怕這輩子依舊救不了她。

    他怕她再次香消玉殞。

    家族式心臟病即使是幾十年後,也是醫學上的一道難題,堪稱絕症啊。

    “路行遠,抽菸有害健康,你還很年輕,應該珍惜身體!”

    路行遠不動聲色的抹了把臉,哼哼兩下清理了嗓子眼後,輕聲回道:“好,我以後儘量不抽菸。”

    簡短的對話結束,黑夜又恢復了寧靜,路行遠平復着心情,李梔枝本就寡言,詭異的氣氛中,醫學院轉眼即到。

    “路行遠。”

    “李梔枝。”

    路行遠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燈光:“你說。”

    路燈下,李梔枝握手成拳,皮膚青筋隱現,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有些模糊的路行遠,黯然道:“路行遠,你的意思我知道的,但我們不能處朋友,我有遺傳性心臟病,這輩子可能說沒就沒了,我不想害你。”

    沒來由的,李梔枝選擇了自爆!

    她不想看到不遠處的大男孩在她身上白耗青春,他是她幾乎唯一的朋友。

    毫無預料的路行遠頓時方寸大亂,手足無措。

    他不敢相信,上輩子寧願把短暫一生封印在日記本里,也不願與枕邊人訴說的李梔枝,竟然會輕易的講出了自身的尷尬。

    路行遠呆了。

    他知曉幾年後蘇聯會解體、會有海灣戰爭,知曉十幾年後美國佬用一袋洗衣粉作爲藉口,胖揍了一頓伊拉克。

    這個世界未來幾十年的大變化,路行遠瞭解的很多,但他卻完全不瞭解爲他生了一兒一女的李梔枝了。

    “梔枝別怕,這輩子我會賺很多錢,很多很多錢,一定會治好你,讓你沒有煩惱,快樂的活下去。”

    丟下了一句一語雙關的話後,再也控制不住淚腺的路行遠,轉身狂奔而逃。

    回了寢室,趙國章幾人還未回來,路行遠任由低落的情緒放肆了一回,隨後洗了洗臉,脫鞋上牀,翻來覆去的過了一夜,黎明時分才沉沉的睡着的路行遠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起來後,他啥也沒幹,從個人生活櫃裏拿出那件白色碎花束身裙直奔醫學院。

    若即若離的計劃,既然已經被李梔枝打破,他索性豁出去了,與其擔心焦慮的等待李梔枝大限的到來,還不如多珍惜這十年時光。

    兩人隔夜再見,李梔枝平時整整齊齊的長馬尾有些凌亂,臉色也蒼白了許多,大概也是輾轉難眠了一夜。

    和上回一樣,李梔枝依然拒絕了路行遠送出的束身裙,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路行遠這次強硬了很多。

    迫不得已之下,李梔枝只好收起束身裙,換取路行遠眉開眼笑的離開。

    “路哥,路哥,說好今天去我家喫飯的呢?”

    “唉,忘了。”

    燕科院校門前,急着回寢室洗漱的路行遠,被騎着自行車趕來的李德江堵了個正着。

    李德江一個漂移,將車頭轉了個:“我載你,現在去吧。”

    路行遠搓了搓臉,他臉沒洗,牙也沒刷呢,不過一想,今天衆目睽睽之下,把裙子硬塞給李梔枝已經算出格了,這張老臉要不要也就無所謂了。

    何況,李德江好像只請了他一個人,沒別人。

    到了李德江家,桌上的菜已經涼的透透,路行遠也沒讓熱,兩個大男人喝酒,一盤油炸花生米足夠了。

    路行遠不讓熱菜,李德江便順勢坐了下來,給各自酒杯添滿白酒後,端着酒杯起身:“路哥,我敬你,沒有你,我這會還在深圳撿垃圾呢。”

    路行遠把李德江拉着坐下後,與他一碰杯道:“別說這些,我倆算是互相扶持吧。”

    他了解這個時代的一些大勢,制定了賺錢計劃,而李德江負責執行,兩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兩個人的小班子講這些也很可笑。

    一口悶掉小一兩白酒後,路行遠被辣的泛着淚花道:“大江,紡織廠那邊一定不能疏忽,他們完成生產指標後,就要催促給我們供貨,健身褲是我倆今年的吸金利器,這回要是不出差錯就有了大筆錢,等國內政策一送,我倆以後的選擇就多了。”

    藉着酒勁,李德江好奇道:“路哥,你爲什麼就這麼肯定健身褲能賺錢?”

    “祕密。”路行遠咧嘴一笑。

    重生這種事別說沒人信,就是信的人拿槍頂他腦門上,他也不可能說的。

    李德江原本還想再問,門響了,他只好閉嘴起身開門。

    “大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過年都沒見着你。”

    “別提了,這一趟運氣不好,賠個底朝天不說,差點沒把這一百多斤丟在異國他鄉。”

    見一個人把生死說的這麼輕描淡寫,路行遠不由朝李德江嘴中喊的潘子瞧去,這一瞧不由愣住了,他實在沒想過操着一口京片子的人,會有着滿嘴的大鬍子。

    “大江,讓你朋友進來一起喫點吧。”路行遠衝李德江道。

    “路哥,這是我發小大潘,潘才,85年大裁軍的時候退回來的,這兩年也一直在外做生意,過年也沒回來,我也一年多沒見到他了。”

    李德江給路行遠介紹過潘才後,又對潘才道:“大潘,這是路哥,我現在跟着他賺錢。”

    路行遠拉開一張凳子,看着潘才坐下後,笑道:“喊我路行遠就好了。”

    只看潘才橫眉冷豎的樣貌,路行遠就知道這是個桀驁不馴的主,而且又當過兵,早些年頭的兵可是時刻準備上戰場的兵,骨子裏就有着不服輸的精神,哪有那麼容易低頭喊人哥啥的。

    “兄弟,這模樣讓你見笑了,這兩年常往毛子那邊跑,留着鬍子既保暖,也能讓人不敢輕視。”

    潘才坐下悶了一杯酒後,指着下巴上的大鬍子笑着解釋道。

    路行遠擺手笑了笑,表示不在意這些小節。

    潘才透露的不多,但路行遠從字裏行間也瞭解了個大概。

    顯然這位是一位國際倒爺,十有八九走的是黑龍江那條線,那邊的邊境貿易搞了七八年,繁榮的很,一般燕京過去的貨物到了那邊先下一半,到了毛子的地盤又下一半,能減少不少行程,少擔很多風險。

    只是這傢伙未免做的也太早了,路行遠記得,國際倒爺最爲盛行的時候,應該是蘇聯快要解體的時候纔對。

    多了一個發小,李德江到底是把冷掉的菜又熱了遍,這回路行遠沒攔着,人家是發小,關係比他親近多了,熱菜招待一下是應該的。

    三人邊喫邊聊,主要是李德江、潘才兩人敘舊,路行遠旁聽,甚少插話。

    李德江將去年把鄰居打破頭,跑去深圳避難遇時,遇到貴人路行遠的事一講,潘才便嚷嚷着要和路行遠再來一杯。

    接下來,潘才也講起這一年多跑毛子地盤的經過。

    路行遠、李德江這才知道,潘纔算不得什麼老闆,充足就是一個保鏢,順帶自己也走點貨。

    不過,路行遠也不在意,他對倒賣物資去毛子地盤完全不感興趣,國內市場會越來越大,足夠讓他賺的盆滿鉢滿了,去別人地盤冒險不值得。

    倒是潘才這人看上去能結交,一個人能對自己發小坦然講出自己只是一個隨隊保鏢,而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說是什麼老闆,就能瞧出這人十有八九是個實誠人。

    路行遠交朋友很簡單,不看貧富,不問樣貌,只看這人是否滿嘴跑火車,扯皮撩慌的人他是不敢深交的。

    又一次共同舉杯後,路行遠已經有了醉意,但腦子還算清醒,所以他問潘才道:“潘兄弟,你這回丟錢又差點丟命,以後還願意跑國際線?”

    潘才腦袋搖的似撥浪鼓:“暫時不去了,這回要不是我反應快,就被人一槍撂倒了,賺再多錢也沒用,我小命丟了沒事,家裏老孃沒人養可不成。”

    路行遠高興道:“那你能找到別的事幹不?”

    潘才道:“這趟剛回來還沒想好,不過應該會去秀水市場支個攤吧,我跟隊的老闆就是在秀水市場做生意的。”

    潘才說秀水市場,路行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過了會纔想起秀水市場就是未來的秀水街,不過現在的這個秀水街還是髒亂差的典型,賣貨基本靠吼,假貨橫行,完全不是以後大名鼎鼎的秀水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