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同桌令我無心學習 >第六十三章
    “簡諧橫波沿x軸傳播,已知x軸上x1=1x2=7質點的振動圖像分別如下面兩張圖……”

    雖然是週一的上午,但教室裏還是趴下了不少人,也有一兩個渾水摸魚,趴着悄悄看漫畫書。物理老師連叫了四個人起來站着聽課後,發現沒多大震懾效果,心灰意懶,乾脆放飛了,站在黑板前自己講自己的,愛聽不聽。

    在物理老師轉身寫板書時,趙一陽也靈活地轉過身,“池哥他——”剛開口就頓住了。趙一陽的視線落在聞簫面前鋪開的草稿紙上,見上面大大小小歪歪正正寫了不少字,但來來去去都是“池野”兩個字。

    力道不輕,好幾個筆劃都快把紙紮破了。

    趙一陽認識池野的筆跡,小聲驚呼:“咦,池哥是手賤還是手欠,閒得慌?怎麼在你草稿紙上籤了這麼多名字?練習簽名準備出道?”

    說完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池哥明明三個星期沒來學校了,難道是在剛剛送早飯來的那幾分鐘裏,隨手籤的名字?

    目光從白色的草稿紙上掠過,聞簫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雜亂地一遍遍寫下這個名字,甚至還下意識地用上了池野的筆跡。他沒回答,轉而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啊?哦,我剛剛要問什麼來着……對了,我在想池哥是怎麼回事,他雖然以前也逃課吧,但……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來學校,三個星期了。”

    聞簫耐心地等他說出最終的問題。

    瞟了眼正在講題的物理老師,趙一陽確定對方沒往自己方向看,才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繼續道:“聞簫,你說有沒有可能……池哥後面都不來學校了。”

    他這話說得小心還委婉,但還是令聞簫指尖泛涼:“什麼意思?”

    這個想法在腦子裏轉了不短的時間了,趙一陽嘴裏不是滋味:“就是……池哥會不會退學,以後不來學校了?”

    把關鍵詞說出來後,趙一陽語言功能就恢復了順暢,“我也沒根據,瞎想的。其實我一直在猜,池哥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老許不是說,青少年墮落,除了青春期叛逆以外,家庭因素佔比很大嗎。池哥……他很厲害,以前成績多牛逼啊,他就算青春期叛逆,腦子肯定也是清醒的,不會胡亂瞎搞。所以我才這麼猜。”

    見聞簫沒打斷,他接着說了下去:“池哥他……最開始是遲到早退,差不多高二開學,就經常曠課不來學校了,有時候是一兩天,有時候兩三天,但考試都是考了的。可是這學期……你看今天,三個星期終於來了一次,晃一圈又走了。我就有點擔心,而且,高中生,不上學,那能幹什麼?”

    最後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趙一陽的人生經驗。

    聞簫以前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認識的所有人,都在學校上課、準備高考。遇見池野後他才發現,一個高中生,竟然比很多成年人做的更好。

    他承擔起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家。

    正在這時,物理老師一根白色粉筆突破前面五排桌椅,精準地砸到了趙一陽的後腦勺上。

    趙一陽條件反射地捂住了頭。

    物理老師屈指敲了敲講桌,“趙一陽,到底是你說還是我說?真這麼喜歡上課說話,到講臺上來,地方大,夠不夠你發揮?”

    趙一陽擠出笑來:“老師,我自願改變聽課姿勢!”說着,他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物理老師沒繃住,笑出來,又故作一臉嫌棄:“坐下坐下,讓你站了嗎,站起來擋了別的同學!”

    晚上回家,外婆熬了銀耳湯,聞簫被逼着喝完三碗,才被放回臥室寫作業。中途出去喝水,外婆放下已經織好大半的毛衣,擡頭問:“簫簫喜歡明南嗎?”

    電視里正在播新聞,外婆身前的籃子裏放着毛線球,籃子旁邊擺着一本物理相關的原文書。

    聞簫回答:“喜歡,這裏天氣很好。”

    外婆點頭,扶了扶老花鏡,有些突兀地問:“那……青州呢,會喜歡那裏嗎?”

    不知道外婆爲什麼問這個問題,但聞簫還是認真回答:“青州大學全國排名第三,我前桌有段時間想考那裏,他說青州氣候很好,歷史悠久,有很多景點,有學生證門票半價。離明南不遠,高鐵幾個小時就到了。”

    趙一陽和上官煜經常會討論大學,哪一所環境最好、哪一所的圖書館最大、哪一所的師資力量最雄厚,哪一所離明南近方便回家,聞簫偶爾會聽一聽。

    “對,青州的歷史確實悠久,環境也不錯。”外婆明顯是想說什麼,但最後調開話題,“好了,快進去做作業吧,我再拉你聊兩句,又要少睡十分鐘。我織完這幾針也睡了,快去吧。”

    凌晨兩點,聞簫把學習計劃全部完成,靠在椅子上捏了捏酸脹的眼角。透過窗戶往對面看,發現依然是黑着的——池野還沒回來。

    拿起手機在手裏轉了幾圈,他正垂着眼睫猶豫,手機先響了起來。

    池野打來的視頻。

    傳過來的畫面背景是街邊的路燈,池野眼裏透着笑,“準備睡了嗎?”

    “準備睡了,”聞簫觀察他身後的景物,因爲走路的動靜畫面不太清晰,一直在抖,但掠過的一些建築招牌卻有些眼熟,“你在九章路?”

    “嗯,去了一趟店裏,現在往家裏走。”池野把手機舉得不高不低,剛好平視。

    撈了一支筆在手指間旋轉,聞簫問他:“今天還順利嗎?”

    “順利,”池野一邊目視着前方,一邊時不時地把眼神落到視頻的畫面上,“嗓子好了嗎,說話還疼不疼?”

    “不疼了,晚上外婆催着吃了最後一次藥,搭配了三碗銀耳湯,”聞簫聊着天,四肢懶倦,他手肘支在書桌上,撐着額角,檯燈的光正好落進他的眸子裏,像鍍了一層明晃的水色,“讓我猜一猜,你喫沒喫晚飯。”

    池野腳步慢下來,一眼不錯地盯着人看,錯覺聞簫的每一絲髮尖上都綴着光點,他接過話:“答案是?”

    “沒喫。”聞簫又解釋,“你這幾天回家之後,通常廚房的燈會亮起來,大概二十分鐘纔會關上。排除你回家倒頭就睡的情況。”

    池野眸色加深,他盯緊視頻裏表情冷淡、五官線條卻分外精緻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看了我多久?”

    聞簫避開沒有正面回答,只道:“難道不是我想看多久看多久?”

    說這句話時,難得有種少年人張揚的挑釁在裏面,不明顯,只有淺淺一兩分鐘,但池野感覺到了。

    見聞簫的皮膚在燈光下白的接近玉色,嘴脣也淡,池野莫名有點起火——想銜了這人的下脣輕咬,咬到色澤濃郁。

    明明只是幾秒的情緒,聞簫偏偏抓住了,“你在想什麼?”

    池野直言,毫無掩飾:“想親你。”

    聞簫手指無意識地抖了一下,立刻回答:“你來,任你親,怎麼樣。”

    鏡頭另一面的池野笑着低罵了一聲“艹”。

    第二天下晚自習回家,正飄着很細的雨,擡眼望不見,只在車燈的光線裏才能看清。雨絲合着風一起撲在人的臉上,會留下丁點兒溼意。

    外婆打來電話問他到哪裏了,聞簫踩在九章路老舊的地面上,“剛剛下車,雨不大,不用來接我。”

    外婆沒堅持,只絮絮叮囑讓他走快兩步,以免雨下大了,纔好的感冒又重來一遍。

    春天快沒了影子,九章路兩旁的行道樹又茂盛了許多,路燈的光被遮了大半,顯得光線昏暗。踏在一塊鬆動的地磚上,忽地有人從斜側方拽了他的手臂!

    聞簫眸光一冷,反手攥緊對方的手腕,正想往前半步肘擊,瞬息間察覺到什麼。

    手上霎時卸了所有力道,聞簫順着對方的意被拉進了拐角的陰暗處,背抵在了粗糙的水泥牆面上。

    還沒站穩,池野的吻就壓了過來。

    黑色的書包帶順着肩膀滑下來,將藍白相間的校服外套往下拉扯,連帶着拉鍊也下移了幾分,領口鬆散。將書包險險抓在手裏握緊,聞簫缺氧,本能地朝一側偏了偏。

    斜照來的光在拐角處被切割,陰影裏,池野垂眼,“說好的。”

    聞簫思維陷入泥沼,沒反應過來,他注視池野被暗影勾勒出的輪廓:“什麼?”

    聲線比平時都輕。

    池野嗓音沉啞帶笑,指腹擦過聞簫線條銳利的眼尾:“隨便我怎麼親,簫簫,說話不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