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系統不正經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傳神之傑作
    女媧不僅造人,不僅補天,更是在匡正人的體格、思想與品行。

    “規矩”代表了宇宙文明的創始,具備有特別深邃的形而上學的意義。

    一件“塗金方格規矩四神鏡”是典型的漢鏡模式。

    中央的方格,斜角長度大約是圓徑的三分之一。

    方格四周,從正北方向順時針排列十二地支。

    “子”在正北,“午”在正南,“卯”在正東,“酉”在正西。

    各有一T形突出物,緊靠內緣的圓形邊緣,則有四組L形佈置。

    在四組L形間隔中,則是內緣圓的V形符號。

    在這件漢鏡內緣的銘文鑄的句子是:“尚方御鏡大毋傷,巧工刻鏤成文章,左龍右虎闢不祥,朱鳥玄武調陰陽,子孫備具居中央,長保二親樂富昌,壽敞金石如侯王。”

    除了美學意義之外,鏡子也具有實用性,可以隨身佩戴。

    在鏡子上立一個指針,投射到鏡盤上的影子可以判別時間。

    這事實上發揮了自我提醒的座右銘,以及時鐘等多種功能。

    尚方御四神規矩鏡就是其中經典,“尚方御”四神規矩鏡四方八區配置。

    左青龍配人首鳥身的句芒,中間飾鳥,青龍後飾芝草,句芒後飾烏;

    右白虎配蟾蜍,中間飾鳥,白虎後飾鳥,蟾蜍後亦飾鳥;

    前爲朱雀配仙人騎鹿,中間飾鳥,朱雀後飾鳥,鹿後亦飾鳥;

    後玄武配前肢捧芝草的辟邪,玄武后飾鳥,辟邪後亦飾鳥。

    這種紋飾,加上週圍銘文爲,讓這件鏡子成爲不可多得的珍寶。

    而對漢朝人來說,鏡子的功能不僅僅是照映儀容,更是一種觀照心靈的自我約束。

    一天之計在於晨,每天清晨對鏡凝視自己的時候,都是在提醒自己是否處在“規矩”當中。

    將自己安分地放置到天圓地方的宇宙秩序之中,會看清自己生命的意義,會感到一種安穩與明澈。

    精通辭章、數術、天文、音律的東漢大家蔡邕,曾經爲教導女兒蔡文姬如何“臨鏡修飾”而寫下《女訓》。

    愛女之情、諄諄之語,至今讀來仍令人感動。

    臉一天不修飾,就會讓塵垢弄髒;

    心一天不修善,就會竄入邪惡的念頭。

    所以你照鏡子的時候,就要想到心是否聖潔;

    抹香脂時,要想想自己的心是否平和;

    搽粉時,要考慮你的心是否鮮潔乾淨;

    潤澤頭髮時,要考慮你的心是否安順;

    用梳子梳頭髮時,就要考慮你的心是否有條有理;

    挽髻時,要想到心是否與髻一樣端正;

    束鬢時,要考慮你的心是否與鬢髮一樣整齊。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無方圓則不成美。

    真正的美,源自於人對內心的敞亮,是近道的一種方式。

    如《大學》所言:知、止、定、靜、安、慮、得。

    這種內明功夫又稱爲“明明德”,在明明德基礎上的爲人處世、社會活動。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當好一名管理人、經營者。

    《大學》稱之爲“親民”,親民的範圍,有大有小,從天下、國家到家庭不等。

    明明德、親民,都要求“止於至善”。

    至善意味着面對自然生命中生、老、病、死的變化,一個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人不會站在岌岌可危的牆腳等待災難的降臨。

    反之,會將自然的生命放在“道”的背景中來實踐,正命而死。

    因此,儘管人生管理指向個體修身,人生經營與家庭、國家以及天下息息相關。

    但由於“人”的共性,而使“修身”成爲根本。

    儒道思想主張,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爲本。

    惟有自明之人才可能推己及人,改變生命環境,從而使自己連同他人從容自在,獲得真正的自由。

    “以銅爲鏡”與儒家“修身”緊密結合,儒家將“修身”放在一個向外開放的家、國、天下中來考察。

    其次指出身與內在的心、意的必然聯繫。

    這樣,修身就成了打通生命內外境界的一種存在方式。

    這有點像埋在地下的種子,只有當生命的因緣和合之後,綠芽方可破土而出;

    出土之後的幼苗,又必須經受住外界環境的風風雨雨,方能茁壯成長。

    也就是說,修身是尋找生命的一個過程。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有關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修爲就叫格物,也可以叫日新。

    這與每天對鏡理舊貌、煥新顏的過程又何嘗不是一個道理。

    在漢朝思想文化中,“人”的生命主體一分爲三,又三位一體。

    一、獨立世界的生命,主講誠意與正心;

    二、血緣關係的生命,主講修身與齊家;

    三、公共空間的生命,主講治國、平天下。

    這三樣環境又互相影響,同時變現出種種現象。

    因此,漢朝一個小小的鏡子藝術,卻融入了龐大的宇宙概念。

    這是在人世穩定的秩序中,有天道不息的循回。

    是在人間的方正之外,有四時的轉動。

    是在人世的限制與範圍外,有無限的優悠和餘地。

    漢朝美學,帶領我們從一個個美術品的細目入手,以規矩爲參照座標,猶如將路上佈滿的荊棘指了出來,使行人清楚被何“物”所阻,進則走向大道。

    陳文哲的積累已經足夠,所以更是能夠通過一面面漢鏡,看到漢代的哲學、美術、思想!

    主要是漢代流傳下來的青銅鏡,每一面都不簡單。

    像是前漢的騎馬人物圖彩畫鏡,直徑21.5cm,明重1237g。

    鏡體圓碩,圓形鈕座,座底塗以赤朱。

    兩種環帶,將鏡背彩繪分爲三區。

    內區以朱爲底,上繪雲氣紋,間以四朵紅色團花,又以白色在紅花綠雲上勾勒點畫。

    中區爲綠地團花,畫面清新豔麗,色澤奪目。

    八連弧紋之外爲外區,亦以硃紅爲底,分四組分別描繪了策馬、郊遊、落馬和樹下歡舞的故事性情景。

    整個畫面,共繪人物17人、7馬、8樹,構圖疏密得體,刻畫細緻入微,色調明快樸素。

    人馬形象充滿動感,神采飛揚。

    在其中的落馬場面中,一人墜下,前後皆驚,表情躍然而出,更稱傳神之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