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難過,憤怒,後悔,痛恨——那一刻她泄露出的情緒,複雜得不像個未成年少女。
盡數落入曹陽的眼底。
曹陽第一次在夏柔身上發現有令他感到陌生的地方。
“認識啊。那天派對,胡辰哥帶他去的。”她鎮靜下來,笑道。
笑得真勉強,演技拙劣,曹陽想。
夏柔還故作輕鬆的問:“怎麼問起他呢?”
曹陽點上煙:“你前天喝多了,又哭又鬧的,一直在罵他。”
他吐出一口煙,盯着她:“他把你怎麼了?”
夏柔覺得自己的臉笑得很僵硬。
她其實知道她的演技肯定是瞞不過曹陽的。但這個事,沒法說明白,只能繼續裝。
“我不記得了,喝多了,胡言亂語吧。”她說,“我跟他又不熟。”
曹陽咬着煙盯着她,在他的目光下,她後背微汗,咬牙硬扛着。
曹陽從給胡辰打電話那會兒就想起來了,他以前見過樑子桓,大概有一兩回。他都是跟在胡辰身邊,十分殷勤。
他能碰到他的場合,回想起來……夏柔應該也都在。說不定,就是以前見着過他。
那小子家世不入流,一張臉長得不錯。
他盯着夏柔細細的打量她。
經過的女人多了,眼力就練出來幾分。看她眉心身態,他很肯定,她還是處女。
就算被壞小子騙了,也沒喫太大虧。
看她那天哭得傷心,還挺在意這小子的……她不願意說,他便決定不強求了。
剛這麼想,就聽夏柔說:“大哥,我肚子疼,我可能喫壞肚子了……我、我想回去上廁所……”
曹陽:“……”
爲了逃避話題,屎遁的招數都用出來了!
曹陽磨磨牙,黑着臉揮揮手。
夏柔如蒙大赦,假模假式的捂着肚子就要遁走。
“小柔!”曹陽卻叫住她。
“嗯?”夏柔僵在門口,硬着頭皮回頭。
“在外面……”曹陽說,“不管碰到什麼人、什麼事,不許讓人欺負了。”
“有什麼事,回來都跟我說。”
“知道了嗎?”
夏柔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嗯!”她理所當然的說,“當然啦!”
“……”曹陽,“肚子不疼了?”
夏柔:“……!!”
飛快的跑掉了!
曹陽嗤笑一聲。
伸手在菸灰缸上彈彈菸灰,想了想,還是撥了個電話。
“給我查個人。”他在電話裏說,“看看他……跟我們家的夏柔有什麼牽扯。”
“嗯,他叫樑子桓……”
……
……
王曼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望着街上還沒消融的積雪,百無聊賴。
她看了眼腕錶……二十分鐘,那個人遲到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
她覺得自己自從回國,耐性變得比以前好多了。居然會等一個男人,還能容忍他遲到二十分鐘。
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是那個人。她等了兩聲才接起來,不緊不慢,語氣舒緩的道:“喂?”
電話那邊響起了男人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抱歉,已經到了。你還在嗎?”
王曼莞爾:“在呢。向裏走,右轉,靠窗。”
“看到你了。”
電話掛斷。
王曼轉頭,就看見了曹陽。
黑色制服挺括,外面套着黑色的羊絨大衣。壓得低低的帽檐下,一雙眼睛銳利有神。
收了手機,大步的朝她走過來。
王曼就覺得那一點等待的不愉,就在他有力的步伐裏散去了。也放下手機,含笑看着他。
“真是抱歉……”曹陽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摘了帽子,歉意的道。“沒想到臨出發領導又找我。”
“我先點了兩個時間長的。”她把菜單推過去,“你再點點兒。”
曹陽笑道:“你點就行,都是北方人,口味差不多。”
王曼笑笑,不跟他客氣,又點了青菜和麪點。
果然很合曹陽的口味。
“家裏過年怎麼樣?”曹陽問。
帶着微笑,線條硬朗的面孔,看着都柔和了許多。
英俊迷人。
“比這邊冷多了。我都有點不適應了。”王曼說,“你呢,也回老家了嗎?”
“沒有,從我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就再沒回去過了。我爸也是很早就離開老家了,我們兄弟都是在這邊出生的……”
這一對坐在臨窗的桌邊的男女,言笑晏晏,氣氛融洽。
兩個人都容貌出色。女的氣質出衆,男的更是穿着軍官制服,身姿挺拔,眉宇間全是陽剛之氣。
從旁邊走過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一頓飯喫的氣氛很好。
但王曼卻心底微躁。
依然是沒有進展……
這已經是第四次跟曹陽單獨喫飯了。每次都是這樣,看着氣氛融洽,實際上聊天的內容都很淺淡。談談新聞時事,交換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資源。或者是其他一些閒情的話題。
一直都未曾深入過。一直都沒有就兩個人自身,或者他們之間的關係做過深入的探討或者推動。
與其說是男女約會,更像是朋友間的小聚。雖然……本來就是以朋友的名義相約的。
但……
王曼覺得,這是她遇到過的,在她面前最能端得住的男人了。
曾經追求過她的男人,或者熱烈,或者含蓄,但都會清楚的表達出追求之意。在這樣的意圖面前,從來能端得住的都是她。
她現在是有點嚐到了過去她給別人的感受了。
這滋味,並不好受。
可她是王曼,她有她的驕傲。她享受被男人追求的過程,也不能輕易放下她的矜持。
她便是要表達,也只能含蓄隱約。
待喫完飯,走出餐廳,曹陽問:“你車停哪了?”
王曼說:“送去保養了。今天打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