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陽終於離開之後,夏柔鎖上了門。
她知道曹陽能聽見,她還是這麼做了。
曹陽站在門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門鎖“咔噠”鎖上的聲音。
在這個安全性極高的大宅裏,夏柔沒了安全感,要靠門鎖來保護自己。
曹陽,感到分外的挫敗。
他還以爲找到了她的心結。可很快發現他弄錯了。
夏柔另有心結,不知道是什麼,卻令她無法打開心門。
她,不能接受他,不肯接受他。
晚餐的時候,一家人聚齊了。
飯桌上說說笑笑。夏柔異常的沉默,不可能不被注意到。
曹雄就看她一眼,問:“小柔怎麼了?”
夏柔剛擡起頭,坐在她上首的曹陽就道:“她今天早上發燒了,昨天在學校受涼了。”
“看醫生了沒?”曹雄關心道。
“已經給她吃了藥了。到家的時候熱就退了。”曹陽說。
夏柔不願曹雄擔心,開口道:“已經沒事了。”她確實是受了涼,雖然燒退了,嗓子卻有點沙啞。
“精神不好,待會早點休息。”曹雄說。
夏柔“嗯”了一聲。
喫完了,男人們開始抽菸,聊天。
夏柔盯着桌布的花紋,其實沒把男人們說的話聽進耳朵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抓住。
夏柔一顫,擡頭。
曹陽左手夾着煙,表情似乎很專注的認真聽着曹興和曹安熱烈的討論一場球賽。右手,卻藉着桌布的掩護,握住了夏柔的左手。
夏柔掙了一下,掙不脫。也不敢用力得太明顯,怕被大家發現。
曹陽並沒有看她,卻一點不肯鬆開,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夏柔垂眸片刻,忽然對曹雄說:“伯伯,我覺得有點虛,先去睡了。”
曹雄道:“好好休息。”
夏柔便慢慢的起身,曹陽只能放開了她的手。
等夏柔走了,過了一會兒,曹陽也起身。
正和曹雄說話的曹斌便看了他一眼,問:“大哥,幹嘛去?”
“打個電話。”曹陽說,
等曹陽也消失了身影,曹斌才收回目光。
一轉頭,卻發現曹雄也在看曹陽的背影,父子倆對視了一眼,各自抽菸。
那邊,曹興和曹安還聊的熱烈……
夏柔聽到敲門聲,知道只能是曹陽。
她握着門把手,把額頭抵在木門上,想給自己鼓起不開門的勇氣。
可曹陽低低沉沉的聲音穿透木門:“開門。”習慣性的帶着命令的口吻。
夏柔的勇氣便散去了。
她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曹陽看了她兩秒,伸手把門推開。
夏柔被他的力氣掃得向後趔趄了一步,站穩時,曹陽已經反手關上了門,看着她。
“就打算不理我了?”他問。
夏柔倔強的不說話。
曹陽嘆口氣:“小柔……別鬧脾氣,咱們好好說。”
好好說……
夏柔就擡起頭來。
曹陽不意她開口便提到魏騏,眉頭微蹙的看着她。
“魏騏……他很好的。”夏柔說。“他性格很好,積極、開朗。家庭情況很簡單,好相處。他談過兩段戀愛,……不,也可能還沒談過……”
情史簡單,私生活很乾淨。周圍的人,不管是同事還是同學,對他風評都很好,他說。
很適合你。
“很適合我。”夏柔說,“我打算……跟他慢慢的相處,等我大學畢業了,我想找份自己喜歡的、有興趣的工作。不是爲了賺錢養家餬口,而是做點真正喜歡的事情。然後,我打算和魏騏結婚。”
“那之前,我會先從家裏搬出去,自立起來。慢慢的,我會讓自己減少對家裏的依賴,特別是……你。”
“逢年過節,我和魏騏會來看你們。大家當親戚來往。就當我是,從這個家裏嫁出去的女兒好了。”
“這……就是我的人生計劃。大哥……”夏柔看着他,“你同意嗎?”
“不同意!”曹陽不假思索的否決。
雖然她能想得這麼遠值得表揚,但……她爲自己制定的這個人生計劃,實在讓人難以恭維。
“逢年過節來看我們?”曹陽冷聲道,“全家人對你的好,就只值得逢年過節讓你來看一眼?”
夏柔垂下頭:“那……我每個禮拜都過來……”
執迷不悟到簡直可笑!
“那別的人家呢?胡家?張家?李韶?孫羽晴?趙裴裴?都是你的閨蜜吧?你打算也以後怎麼跟她們交往?”他問。
“魏騏,混得再好,能混成什麼樣?高級白領?金領?了不得自己創業,賺錢當個富商?能擠進這個圈子裏來嗎?”
“你這些朋友,她們將來的丈夫,都是非富即貴。你嫁給魏騏,打算怎麼跟她們繼續交往?”
曹陽說到這裏,看着夏柔低垂眉眼的樣子,忽然醒悟。
“小柔,你!”他詫異片刻,肅然道“你……就是打算脫離這個圈子嗎?”
夏柔垂着頭,默認。
迴歸到屬於她的地方,這是……前世大哥一直希望她能做的事。
兩顆淚珠在她眨眼的瞬間掉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夏柔不知道,她此時此刻的模樣,就和她前世的樣子一模一樣。
倔強,沉默。
便是犟起來,也不曾爭吵哭鬧。她只是垂着頭,安靜的流淚,沉默的倔強。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讓曹陽心疼。
曹陽抿着脣看着她。
終是抵不過那心疼,低頭吻她的額發:“傻丫頭!傻丫頭!”
他嘆息,將她攬在懷裏,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心裏一直不開心。你一喝醉就哭……我已經盡力把你照顧得更好了,我還能怎麼做,能讓你開心一點?你告訴我?”
夏柔擡頭:“大哥,魏騏他……真的很好的。”
曹陽看着她:“就那麼喜歡他嗎?跟我在一起不行嗎?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夏柔無法回答。
她的聲音低得近乎哀求:“他真的很好……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曹陽冷笑:“喜歡?我只想弄死他。你知道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