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有凌墨雲這樣一個苦力在邊上，就凸顯出重要性來。
“小心，抱緊了，將溶液慢慢倒進去，穩住……”
在王安的指揮下，凌墨雲將青黴混和在米漿中，攪拌均勻。
隨後，抱着盛滿溶液的木桶，小心翼翼地將溶液慢慢倒進一個大漏斗。
漏斗裏依次鋪了好幾層乾淨的砂石和棉布。
經過層層過濾，最後流入下面的一個大木盆中。
王安看着凌墨雲比自己大腿還粗的手臂，以及那個比澡盆還大的木桶，暗暗咋舌。
這玩意裝滿水之後，起碼好幾百斤，哪怕前世的他也不可能舉得起來。
難怪這傢伙上次在校場，敢叫囂着和自己比舉鼎。
當真是霸王再世，恐怖如斯。
因爲要過濾的緣故，所以溶液不能倒得太急。
約莫一刻鐘後，木桶裏纔算見底。
凌墨雲將木桶放下，活動一下雙臂，沒事人似的問道：“接下來呢？”
這份耐力，再次讓王安刮目相看。
也對這個世界的武道高手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定了定神，王安低頭看着溶液……嗯，還算清澈，用不着過濾第二遍了。
“接下里的步驟，不適合你這個武夫，本宮親自上陣。”
王安也不多說，示意三人稍微散開，抓過一罐準備好的菜油，慢慢倒進木盆裏。
一邊倒，一邊不斷攪拌。
接連倒了好幾罐的菜油，王安停下動作，讓溶液慢慢沉澱。
這一步，是爲了讓油脂分離青黴菌。
青黴素溶於水，而剩餘的部分雜質，則被油脂溶解帶走。
又因爲菜油和水質量不一樣，沉澱過後會產生分層現象。
這樣，只需將油脂舀掉，就能得到含有青黴素的水溶液。
不過，這時的青黴素溶液依舊含有很多雜質，還需進行進一步處理。
接下來，王安找來木碳灰，和水煮沸，吸取青黴素。
然後又用煮開的純淨水清洗碳灰，再加入用醋兌成的酸性水。
最後，又加入草木灰過濾的鹼水，再次過濾……
王安一頓操作猛如虎，每成功一次，便露出一分喜色。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成功了啊。
然而，邊上的三個人此刻卻看得一頭霧水。
這是什麼操作？殿下到底想幹嘛？
完全看不懂啊。
凌墨雲沉默了好久，才斟酌着道：“殿下莫非，學過西梁國那些神棍的鍊金術？”
“鍊金術？”
王安愣了下，嗤之以鼻：“那些騙鬼的玩意，也就騙一騙小孩子。”
凌墨雲皺了皺眉：“殿下未免言過其實了，末將征戰西梁時，曾有幸見識過一次西梁神官的鍊金術，確實很神奇……”
“呵，那算什麼，本宮這個比它神奇一百倍！”
三人頓時高山仰止。
“殿下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什麼技藝麼？”
“這不是技藝，這是科學，他有一個專屬名字，叫作化學。”
王安抓起接溶液的瓷碗，看着裏面乾淨透明的溶液，面露欣喜：“成了！”
“化學？化學是什麼東西？”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你們連這個也沒聽過嗎？真沒見識。”
或許是因爲第一次製藥就成功，王安太過興奮，下意識脫口而出。
“……”
凌墨雲三人更加蒙圈了。
當天邊出現第一抹魚肚白，木屋的房門終於打開，王安打着哈欠走出來，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一天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
緩緩打了一套軍體拳，眼看天色漸亮，王安命人把流民召集起來。
“各位，本宮的新藥，已經研製成功……”
話才說到一半，人羣便起了騷動，頓時烏泱泱跪下大片，各種悽聲求饒：“殿下，饒命啊，我等不想以身試藥，殿下開恩……”
你妹，本宮就這麼不值得你們信任嗎……
王安眼角抽了抽，直接下令：“少廢話，先來一百人喝藥，完了再換一批，輪流着來，每個人都必須喝！”
流民們駭然欲絕，哀求聲更大了，伴隨着無數淒厲的哭嚎。
彷彿喝了這碗藥，下一秒就要去和孟婆幽會一般。
反抗很強烈，王安決定尋找一個突破口。
目光四掃，驀然在流民中發現一名嬌俏民婦，因爲某種原因，他正好記得此女。
王安嘴角一挑，讓人送來一碗青黴素水，端着走到那民婦跟前，笑眯眯地道：“金蓮，本宮記得你家大郎也染了瘟病，這是藥，端回去給他喝吧。”
那表情，活像一個誘拐小女孩看金魚的壞蜀黍。
“不，不……我家大郎不喝，發黴，不喝……會害死大郎的。”
叫作金蓮的民婦神色驚恐，連連擺手。
王安不以爲然：“怎麼會，這藥可是本宮親手煉製，保證藥到病除，乖，端回去給他喝。”
“不不。”金蓮不斷搖頭，忽然雙膝跪地，淚珠簌簌滑落，“求求殿下，放過我家大郎，他一旦去了，可叫奴家怎麼活命？”
她又不傻，這藥是太子殿下用發黴的垃圾製成的，怎麼可能治得好病？
喝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沒聽到周圍到處都是流民們哭泣求饒的聲音嗎？
好死不如賴活着，大家都不想死啊。
金蓮不想讓自己的男人以身犯險，他死了，自己孤苦無依，又怎麼活得下去。
“不怕，本宮認識一個西門大官人，家財萬貫，又好人婦。”王安笑容依舊燦爛，“你家大郎若是有事，本宮作主將你許配給此人爲妾，從此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說到做到！”
“殿下說的是真……真的？”
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八個字，一下讓金蓮動搖了。
“……千真萬確，本宮發話，這天底下有幾個敢拒絕？”
王安這話似乎給了金蓮信心，但見她抿了抿嘴脣，驀然接過藥碗，朝着一處草棚下走去。
“大家若是信不過本宮，大可以跟來，看看此藥是否有效。”
王安丟下了一句話，當先邁步。
流民們面面相覷，最終抵擋不住好奇，紛紛跟了過去。
密密麻麻的人羣將草棚前面圍得水泄不通。
此刻，只見金蓮扶起一位虛弱的漢子，將藥碗送到他嘴邊，柔聲道：“大郎，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