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一代大家,面對數萬人的場面,晚晴絲毫不怯場,談笑應對自如。
俄頃,她收斂笑容,身體柔軟如柳枝,擺出一個靈犀望月的姿勢。
舞臺邊緣,華麗悠揚的宮廷編鐘聲,伴着絲竹合音,驟然而起。
而舞臺中間的絕世美人,也隨之翩翩起舞。
南國有佳人,一舞傾人城,再舞傾人國,翩翩起麗姿,姣姣舞驚鴻,雲宮不常見,人間幾回聞……
一曲舞罷,四下無聲。
在場每位觀衆無不面露震撼,呆若木雞。
彷彿依舊沉浸在剛纔那一支絕美動人的舞姿之中。
“厲害,我的姐!”
王安發誓,前世今生,兩世爲人。
他也從沒見過如此華麗大氣的舞蹈。
一個人,硬是跳出了一個舞蹈團的氣勢。
她就像一塊強勁的磁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都將人們的目光牢牢吸引。
“舞名傾城,果然一舞傾城,不愧是晚晴大家,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不虛此行啊,哈哈……”
評委席上,花輕伯第一個拍手叫好,衆人毫不吝嗇給出了最高分。
莫先生分外高興,甚至,還得意地看了楊歡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說:
都看到了吧,不愧是我看好的人,一上來就震撼全場。
誰還敢說晚晴大家不是花魁的最有力競爭者?
這場打賭,自己,已經贏了一半了啊。
楊歡沒有出聲,神色輕鬆,默默給出最高分。
他愛風月,更有風骨,絕不會爲了賭約就放棄自己的原則。
等晚晴道謝退場,下一位出場的,是藏香閣的清芙。
這也是一位鍾天地靈秀的女子。
單論相貌身段,不比晚晴差多少。
娉婷嫋娜,素婉清麗,彷彿一池清水中,靜靜綻放的芙蓉。
倒也應了王安給出的評語:清水出芙蓉,天然來雕飾。
她的出場,同樣引得無數人爲之瘋狂。
在她的懷裏,抱着一架鳳尾古琴。
不用說,清芙這場表演的節目,正是琴藝。
這也是她最拿手的樂器。
傳聞,自從去年百花會,她在琴藝之上敗給紅芍後,這一年來一直髮奮苦練。
如今技藝有了不小的提升。
倒讓很多人感到期待。
清芙上臺後,簡短地做完介紹,便將琴放在案上。
點燃靜心的焚香爐,纖纖柔荑,優雅而迅捷地撥動琴絃。
一時間,香菸嫋嫋,琴聲悠悠。
人們眼前彷彿出現接天碧葉,十里風荷……已然被帶入曲中的盛景。
其技巧之高超,韻律之巧妙,令人歎爲觀止。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只是……可惜啊可惜……”
莫先生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又連嘆可惜。
再看其餘幾人,也是紛紛頷首,表示贊同。
“多好的琴藝,就是太工於技巧,缺少生活的感悟,刻意追求意境,反而落了下乘,實在可惜。”
謝玉長嘆一聲,勉強給出一個還算高的分數。
比起剛纔晚晴的得分,卻差了一些。
“此女若是丟掉心中的勝負心,倒有可能破繭成蝶,再進一步,可現在……”
楊歡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給出一個還要低的分。
於是,和去年一樣,清芙再次遭遇滑鐵盧。
退場的時候,明顯神色有些黯然。
因爲,節目表演完後,還有應援團的較量。
若是她的應援團裏,能有某位才子爲她量身寫一首詩詞,蓋壓全場,她依舊有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這並不奇怪。
在古代,一首詩詞,成就一個人很正常。
這有點類似於現在的蹭熱度。
一旦詩詞火了,名妓的身份,自然會隨之傳遍大江南北,名滿天下,甚至流傳後世。
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汪倫。
此人不過是唐朝某個犄角旮旯裏的一名地方官。
放在史書裏,這種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史官浪費筆墨。
可就因爲他請李白喝了幾頓酒,臨行時,又大方地送出不少值錢的禮物。
結果,李白大筆一揮,此人從此千古留名。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套路深。
這波買賣,汪倫做得真是一點不虧。
同理。
若是應援團的詩詞足夠優秀,甚至超越了商品……不,是名妓本身。
這些女子自然也就一飛沖天,誰還敢說,她們配不上花魁之名?
而且說不定,百花會也能借着這個機會,在浩如煙海的歷史長河中,留下一抹屬於自己的痕跡。
遺憾的是,百花會舉辦這麼多年,真正出名的詩詞寥寥可數。
究其原因,還是很多真正的大才子恃才傲物,覺得給妓女作詩應援,拋頭露面,有失身份。
所以歷屆參會的,大多都是一些半桶水,質量一般。
不過,這一屆的應援團,卻似乎有所不同。
三大青樓早就放出消息,據說都請來了聞名京城的大才子。
這一屆,註定是一場龍爭虎鬥。
清芙退下後,便輪到牡丹登場。
這位同樣是奪冠大熱門。
她輕歌曼舞,在十餘名舞姬的拱衛下,如衆星捧月,動情旋轉。
衣袂飄飄,綵帶飛揚,或輕靈,或姣夭,或嫵媚,或純潔……氣質百變。
不像是百花之首,倒像是百變仙子。
“這位牡丹姑娘挺可惜的,底子這麼好,爲何非要去融合百家之長,劍走偏鋒,雜而不精,何必呢……”
評委席上,衆人一致搖頭嘆息。
這一場,自然分數又不會太高。
終於輪到雲裳出場,卻有人傳來壞消息:“王大人,雲裳姑娘這場恐怕上不了,羣芳院的紅芍大家,執意要和她調換上場順序?”
“爲何”
王安有些糊塗,紅芍這女人,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作爲上屆花魁,不該是最後壓軸表演嗎,怎麼和一個新人,搶倒數第二的位置?
難道有什麼陰謀?
“不是的,大人,紅芍大家怕天色太晚,才非要調換位置。”
傳消息的人指了指西邊,落日已經西墜,天邊只餘一抹霞光。
整片天地,都開始被昏沉籠罩。
確實快天色了。
“呵呵,這紅芍倒是精明……”
這個時代的舞臺,可沒有後世的燈光技術。
一旦天黑,再精彩的表演,也會因爲視線不清,效果大打折扣。
也難怪紅芍會有這樣的要求。
作爲主辦方,確實有一定責任,王安懶得計較,讓那人回去傳話給紅芍,答應調換。
等人離開後,王安雙手負後,擡頭望着舞臺周圍掛招牌的旗杆,悠悠道道:
“幸好我早有準備……人人都害怕天黑,可又有幾人想過,徹底點亮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