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志遲疑了一會，看着眼前含着淚花的妻子，他心一軟，最終巴掌還是沒有落下來。
男人愛面子的特徵，讓他憤怒的指着自己的妻子，控制不住的咆哮着。
“你給我滾，你這個掃把星！娶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我是掃把星，我滾？”陳芳苦笑一聲，喃喃着。
失望了太多，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這一刻，她臉上的淚水已經徹底消失不見，看着楊大志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
最後，沒有理會眼前的楊大志，只是一直喃喃着口中的這句話，失魂落魄的朝着祠堂外走去。
看着陳芳失魂落魄離開的樣子，楊大志這纔有些清醒了過來，胸口莫名揪心的痛苦起來。
他錯了，他不該這樣對待一個爲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的妻子，不該如此對待一個跟他吃了幾十年苦的女人。
內心的痛苦讓楊大志忍不住站了起來，想要去追走出去的陳芳。
見楊大志要離開，大象忙幾步上前，故作熱絡的攬住了楊大志的脖子。
“大志，多大點事啊。娘們啥都不懂鬧彆扭呢，晚上不就好了。”
“你想想，你今天這手氣，不多趁機賺上一筆？”
“就幾把牌的功夫，賺了幾千塊錢，你家孩子學費也有了呀。”
大象的慫恿聲似乎是有魔力一般，讓準備離開的楊大志突然停下了腳步。
楊大志猶豫了一會，苦笑着看向了地上的碎鈔票。“可是……可是我的錢都被我家那個給撕了，還是算了吧。”
大象一拍胸脯，豪爽的說道。“大志，這點錢撕了就撕了，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我這錢先拿去用，到時候賺了你給我不就是了？”
“我先……拿去用？”
楊大志糾結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停留在了牌桌之上。
“對啊，你這手氣可旺了。這纔多久啊，你就賺了幾百塊錢，今天一天下來豈不是幾千塊輕輕鬆鬆？”旁邊打牌的也笑着接過了話。
“這樣吧，我先拿兩千塊給你，你待會還我就是。
大象也從兜裏掏出了疊好的兩千塊錢，笑眯眯的繼續勸說着。
“放心吧，今天你這手氣，你這位置可都是最好的，賺錢是賺定了！”
直到楊大志點了點頭，大象這才喜出望外。
他對着周圍一個人使了個眼色，很快有人拿着紙和筆走了過來。
而牌桌上的幾個人，也熱情的給楊大志發起了牌。
楊大志猶豫了一會，看着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手上的紙牌，手麻木的接過了紙和筆。
看着楊大志動筆，寫了第一個楊字時，大象這才滿意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還怕你不上鉤？
借了兩千，待會就會借一萬。
賭徒，不都是這樣嗎？
可就在這時，外頭清脆的喊聲，瞬間讓大象臉上剛剛揚起的笑容僵住了。
“爸。”
剛剛寫着借條的楊大志身體一陣哆嗦，猛得擡起頭，自家兒子楊建光正站在祠堂門口看着自己。
幾乎是想都沒想，楊大志噌的一下丟掉了手中的紙牌，聲音有些嚴厲的對着楊建光喝道。
“你……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快……快回去！”
楊建光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看到自己父親在做什麼。
“田裏的水被別人攔了，我不知道去哪挖，爸你快去看看吧。”
“好，好我這就去。”
也許是心懷愧疚，也許是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打牌的一幕，楊大志一把推開了大象的錢，直接起身離開了牌桌。
在走過楊建光身邊的時候，聲音顫抖的楊大志還囑咐了一聲。
直到楊建光嗯了一聲吼，楊大志這才鬆了口氣，急匆匆的跑了。
直到楊大志走後，一臉乖巧的楊建光表情這才一冷，漠然的看了一眼祠堂中打牌的這些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人羣中虎背熊腰的大象身上，眼中已然是抑制不住的恨意。
眼前這個叫大象的人，就是棋牌室的老闆，他經常故意慫恿別人借自己的錢打牌，最後拿着高利息的借條去要債。
村子裏賭博盛行的風氣，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人爲了賺黑心錢帶起來。
感受着楊建光冰冷的目光，握着錢的大象卻怒了。
他好不容易佈下的這個局，故意讓楊大志贏了這麼久，就是爲了使楊大志上鉤！
如果不是楊建光突然的出現，楊大志早就寫了借條，借錢去打牌了！
只要借了這一次，他就有也把握在楊大志輸上頭後，借更多錢給楊大志。
借得多，賺得才更多。
可是楊建光突然的出現，楊大志這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因爲兒子清醒了過來？
大象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的楊建光，寸頭紅背心，綠膠鞋，跟其他普通農村後生沒有兩樣。
楊建光沒有理會眼前的這羣賭鬼，轉身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背後的大象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對着楊建光喊道，“大志家娃，你爸可借了我的兩千塊錢，你就這麼走了？”
楊建光停下的腳步，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你想怎麼樣？我爸好像並沒有從你手上拿錢吧。不然你把借錢的條子拿我看看？”
聞言，大象笑容逐漸消失，內心暗罵了起來。
該死，這小子怎麼這麼難唬住？
這種學生仔，不是最好唬的嗎？
看着楊建光臉上一副瞭然於胸的淡然，大象內心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去。
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會在這麼一個十七歲的學生仔上栽了？
不行，自己大費周折來騙楊大志入甕，可不能就這麼被這傢伙搞砸了！
傳出去，他堂堂大象的面子往哪裏擱？
想到這裏大象冷哼一聲，憤怒的拍了拍桌子，喝道。“反正我不管，你爸剛剛都答應了，這兩千塊錢你爸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就是，你爸位置手氣這麼好，你接你爸的位置，說不定還能賺一筆？”一旁的牌友也幫腔着。
其他幾個村子裏的牌友看着大象爲難楊建光這麼一個孩子，一個個卻只是低着頭，不敢搭話。
這羣打牌的或多或少都欠着大象的錢，誰敢當面忤逆大象。
看着眼前沒有人站出來替楊建光說話，大象臉上的嘲諷之色更盛。
一家窮鬼，跟我鬥？
在我你錢裝什麼清高？你配嗎？
生氣吧，哭着喊着求我放過你把。
“哦。”只是讓大象等人有些失望的是，眼前的楊建光依舊很平靜。“那你們就是不講道理咯？
“講道理？哈哈哈……”
大象突然捧着肚子大笑了起來，“講什麼道理，誰跟你講道理？
“整個楊村誰敢頂撞我，誰敢惹我大象不高興。”
“我踩死你大志一家，不就是踩死一隻螞蟻？誰還敢說一個不字？”
大象說得猖狂，一旁的幾個打牌的眼中卻閃過一絲黯淡。
誰不知道賭博不好，可是他們卻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賭桌上。
想走，大象不發話，誰敢從賭桌上下來。
只能乞求着，自己輸到讓大象滿意了，他能放自己一馬！
衆人的沉默，讓一旁的大象更是笑得猖獗無比。
“今天要不然乖乖給我寫下借條，要不然你就別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