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飄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東宮落了一庭的白。
烏靴踏在軟雪上,埋在雪中的枯枝發出“咯吱”一聲輕響,旁邊伺候的小太監慌神地回頭看了小主子一眼,生怕他被絆倒。
他的主子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面容稚嫩,眉眼卻是清冷,涼玉一般雕琢的五官精緻好看。
他是當今東宮的小太子,自小身份尊貴。
小太監只不過瞄了一眼就趕緊將腦袋低下,生怕衝撞了貴人。
入了內殿,宮女將李慎矜的大氅拿下,掛到爐邊上烤着。
李慎矜正要去書房將太傅佈置的功課給做了,轉頭卻見一位婦人慌忙地邁了進來,見到他在裏面,又連忙將腿收了回去。
李慎矜見她準備走,出聲叫住了她,“你要去哪裏?”
那位婦人福了福身,“奴婢的衣服被弄溼了,回去換件衣裳。”
小太子卻是皺了眉。
他往前踱了幾步,停在婦人面前,看着她溼噠噠的褲腳,道:“這是怎麼弄的?”
爲何只有膝蓋以下的褲裳是溼的?
婦人“撲通”一聲跪下,惶恐道:“奴婢衝撞了縣主……”
後面的話囁嚅着,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李慎矜擰眉,回頭吩咐一句:“將院子裏灑掃的婢子叫過來。”
內侍領命下去,不過片刻,就帶來了一個粗布裳的小丫頭到李慎矜跟前。
他指了指婦人,冷眉問道:“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丫頭立即會意,欠身道:“回殿下,方纔她回殿險些撞上了安平縣主,就被安平縣主罰跪在雪地兩個時辰。”
李慎矜面色頓時霜寒。
這個婦人是他的乳母,對他多般照顧,自己也顧念她的恩情將她留在東宮。
沒想到這個餘綺月竟然這麼囂張,敢處置東宮的人!
正逢殿外傳出了兩聲孩童“咯咯”的笑聲,李慎矜擡目看去,就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邁進了殿裏。
李慎矜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太子哥哥!”餘綺月見到他,帶着笑意蹦跳過來,作勢要拉李慎矜的袖子,“你陪我去玩吧。”
李慎矜將袖子抽回,退後兩步,像是十分厭惡她一般,寒聲道:“不去!”
餘綺月愣了瞬。
她嘟着嘴巴,像是撒嬌實則威脅,“你不陪我,我就告訴皇后娘娘,說你兇我。”
李慎矜當即摔了杯盞,冷着臉,“本宮就是兇你,又如何?”
餘綺月登時嚇得臉色煞白。
她是侯府的小姐,誰敢這麼對她,眼底很快就流露出委屈之色,淚光盈在眼角。
李慎矜不爲所動,只是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乳母,肅着臉,
“本宮的人,由不得你碰,若是你再動她,就將你趕出去。”
餘綺月見他實則是爲了一個卑賤的下人出頭,還有些不可置信。
她可是堂堂一位縣主,就是罰了一個下人,又如何,就算讓這個乳母去死,她也不能忤逆!
太子殿下竟然這樣兇她?!
餘綺月覺得有些委屈,晶瑩的淚水“啪嗒”流下來,她哭着跑出了殿外。
李慎矜懶得理她,親自彎身將乳母扶起來,道:“你去換件乾衣服吧。”
乳母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感激,不住地往地上磕頭,起身離去。
李慎矜本以爲此事就這麼揭過了,誰知第二天皇后竟然把他叫過去斥了一頓。
他十分不服氣,又忍着沒頂嘴,出了未央宮臉色難看至極,連大氅都不肯披,小太監嚇得大驚失色,抱着衣服追着他哭,
“殿下,你倒是穿多點衣服,若是染了風寒,可要咱家的命啊!”
李慎矜不理,經過御花園時,卻忽然停住了腳。
他看見了崔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