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飛快地擡眸,覷了崔鈺一眼,卻見她神色如常。
一時也看不清這位主子對於九皇叔會抱着什麼樣的情感,小安子拿捏不住,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啥纔好。
信箋已經燒完了,崔鈺搓了搓指尖,一手的灰撲簌簌地落。
她笑道:“你儘管說,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我還會罰你不成?”
小安子一見崔鈺笑,不知道爲啥更慌了,他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照着民間的傳聞吹噓道:
“燕王他……神功蓋世,英明神武,是個連匈奴人都只能叫爹的戰——”
崔鈺擡手,輕飄飄地打住了他的話,思忖片刻,問得更明確了一些。
“你覺得他喜歡多管閒事麼?”
小安子偏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如實道:“不大可能。”
這位爺打起戰來勇猛無比,下了戰場卻很是閒散,只要沒惹他,無論是天塌了地陷了他都不管。
“我也覺得……”崔鈺輕飄飄地道。
她擡眸,接着問了一句,“你覺得九皇叔待我如何?”
小安子心想:一般吧。
嘴上卻道:“甚好,殿下這種人,誰看都喜歡,自然都會真心待殿下。”
崔鈺臉上表情有些微妙,似笑非笑。
小安子不由自主地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老實地補充:
“燕王雖然和殿下不是親叔侄的關係,但他被太祖收爲義子,算是沾了點親?從前待殿下甚好,現在嘛,確實一般……”
太祖是開朝皇帝,也是崔鈺的祖父。
說到後面,小安子的聲音越來越小。
崔鈺小時候確實喜歡纏着裴衾,但不是因爲她喜歡裴衾,而是另一種原因。
所以別人纔會誤以爲從前裴衾待自己甚好。
崔鈺敲了敲牀沿,叩叩的響,她偏頭道:“今日,言官劉珂列舉十餘罪證,彈劾了齊榮,如今齊榮正被二叔罰跪在金鑾殿前。”
罪證充足,就連一年前齊榮在狩獵場縱馬,險些踩死馬廄小吏的事情都被扒了出來。
新皇不得不罰他,否則王朝律令便是一場笑談,一紙空文。
罰跪之後,齊榮還要被拖下去杖打四十。
齊家老爺的官銜也降了,罰了半年的俸祿。
崔鈺雖然覺得舒暢了一些,但是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
本來準備彈劾齊榮的人,是方照成。
現在卻由劉珂頂上。
而這劉珂,卻是燕王的人。
崔鈺支起了下頷,“嘖”了一聲。
也難怪新皇會重罰齊家,畢竟劉珂可能代表燕王的態度。
裴衾手握北營三十萬大兵的軍權,又被百姓捧爲“戰神”,新皇爲了江山穩固,不可能會違逆他的。
崔鈺隨意一笑,復躺回了牀榻,懶散道:“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也說不定。”
裴衾不一定是爲了她纔出手整齊榮,指不定是他本就看齊榮不順眼呢?
崔鈺想到齊榮那股橫眼看人的豪橫勁,越想越有可能。
裴衾向來養尊處優慣了,無論在朝廷還是軍營,都沒人敢忤逆他。
哪天躥了個齊榮這個跳樑小醜嗚嗚嚷嚷了幾下,犯了他老人家的衝也說不定。
正這般想着,門外忽然響起了婢女急促的稟告聲:
“殿下,宮裏來人傳話,要您前去未央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