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這是何意?”
崔鈺的表情瞬間轉換。
方纔還是一副譏諷看戲的模樣,此時瞳仁中卻暈了一層淺淺的霧光,面容霎時間褪去了血色,蒼白如蘭,頹靡而失望。
“您竟是要包庇她不成?兒臣雖然不是新皇所生,但也勤勤懇懇,勞於政事,如今於衆目睽睽之下受刺,竟是連公道都討不得了?!”
她細細的眉因愁苦而輕蹙,彷彿蘊着江南的煙雨,雖未落淚,卻已經能引起惻隱之心。
崔鈺的話不僅是講給齊皇后聽的,也是講給朝臣聽的。
畢竟舊朝臣佔據多數,總得作個戲,賣個苦不是?
百官在列,方照成身側的手微微攥緊,他的面容依舊沉靜,只是眼底瀰漫着風滔。
躊躇片刻,他剛要咬牙出列,卻撞見了崔鈺遠遠拋來的眼光。
他的腳頓時僵住,收了回來。
她在警告他,不要妄動。
“皇兒怎麼說話的?”
齊皇后勉力想扯出一絲笑來,但是瞧見齊漪臉頰上的腫印,卻只能扯出尷尬而不完全的笑意,假惺惺的,惹人生疑。
“母后都說了,小七七是無心之過。”
“無心?無心便能一劍挑破孤的衣服?”崔鈺冷笑一聲,當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嗆了齊皇后的話。
“況且,齊漪還直呼孤的名諱,這就是不知禮數,衝撞皇室,按當朝法令,應鞭、撻、四、十!”
齊漪面色頓時一白,撲身向前,哭求道:“姑姑救救我!太子哥哥好狠的心,她是要殺了我啊!”
“崔鈺!”
齊皇后聽了齊漪的話,更是驚怒,連笑意都收斂起來,指責道:“你怎麼這樣狠毒!”
“狠毒?”
說着,她已經轉頭,將處決權十分利落地拋到了新皇的手中,“陛下可贊同侄兒的說法?”
新皇沒想到自己也被扯了進去,忙清咳一聲,挽救道:“乖侄,也許漪兒只是……”
見新皇也打算包庇齊漪,有些臣子已經站出了身,叩首拜倒:“陛下,太子是一國儲君,如今受刺,應該重罰,以儆效尤。”
新皇一看這人竟是位高權重的大理寺卿,頓時不爽快了。
“張愛卿,這女子耍個劍,不能控制力道偏移了劍鋒也正常,怎麼能說是刺殺太子了呢?”
“陛下此言差矣。”
新皇聞聲,目光一頓,落到了上前的西南大提督身上,“何出此言?”
這位西南大提督曾經是裴衾的屬下,後來軍功卓絕,被先皇派去鎮壓西南流寇。
“末將方纔看齊小姐的劍分明使了全力的,況且她離太子殿下幾尺遠,怎麼能無意間就這麼準確地將刀刃對準了殿下?”
柳太傅亦出列,拜道:
“陛下,暫且撇開刺殺一事不說,齊小姐確實口出不遜,直呼太子殿下的大名,這無視禮法的行爲,自然是不能饒恕的。”
新皇的臉色有些難看。
崔鈺一賣個苦,這羣東宮舊臣就急哄哄地出來迫切證明自己的衷心,膈應誰呢這是!
“陛下——”
眼見站出來的權臣越來越多,齊皇后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豁出去。
她手捏裙襬,幾步上前,忽然跪了下來,“本宮以鳳格擔保,齊漪定無謀害皇嗣之心!”
新皇連忙站起,慌張道:“皇嫂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