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衾靜靜地盯着崔鈺,絲毫未動,錦衣衛施加力道壓着他,也未能讓他彎膝。
崔鈺只是含笑,看着他。
裴衾竟是未能從她的眼裏見到絲毫的愧意。
也未能見到絲毫的情意。
這般女子,果真狠心,他從未見過如此狠毒之人,和二哥比起來,恐怕崔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裴衾沒有動作,崔鈺也有些倦了。
既然裴衾已經拿下,她也不想和他僵持,白白浪費時間。
崔鈺託着腮,嘆了口氣,正想揮手令人將裴衾帶下去,卻聽到“撲通”一聲。
崔鈺一愣,擡眼就見裴衾雙膝跪觸在地。
他彎下往日硬挺的背脊,低下曾經高貴的頭顱,額面觸地,聲音鏗鏘有力:“罪臣叩見皇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萬歲讓崔鈺失了神,拋在手間的玉璽沒了力道,頹然地滾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奢望已久的權力之巔……
崔鈺扯出一絲笑來,“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
她藉着揉眉的動作避開目光,不再看裴衾,乏力地揮手,“將他押到宗人府。”
想到宗人府裏還有個齊漪,崔鈺十分不悅,吩咐道:“將齊漪提出宗人府,押到刑部牢獄。”
齊漪就算死都不能和裴衾死在同一個地方!
待錦衣衛將裴衾押下去,御書房徹底安靜了下來。
崔鈺歪斜在榻上,將披風扯過,反蓋住自己的身子。
“小安子,朕有點乏了,你將門窗都關上,別讓外面的聲音吵着朕。”
小太監忙應了一聲,回身將門窗掩上,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崔鈺,放低了聲音,道:“陛下可是被驚着了?”
崔鈺偏頭,“並沒有。”
從她下決心處置裴衾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會面對這一天,也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處理完裴衾,爲何系統半點提示音都沒有。
進度竟然還是停在了85%?!
崔鈺撐着扶手,坐起了身子,深深擰眉。
她的命運還沒擺脫?
她的江山一點都不穩?
算了。
崔鈺虛脫地靠在榻上。
估計處死了裴衾,系統的進度就會滿了吧。
——
七日後,方照成求見陛下。
崔鈺正捧着奏摺翻看,聽到方照成的名字,擺手一揮,宣他入內。
方照成依舊是往日那般一絲不苟的模樣,官服穿得規規矩矩,人也規規矩矩。
他不敢擡眼看崔鈺,撩袍徑直跪下,“臣叩見陛下。”
崔鈺盯着摺子,頭也不擡,“免禮,朕正想問你,裴衾一事處理得如何了?”
方照成不敢擡頭,“臣施遍酷刑,犯人裴衾卻盡數扛了下來,一直未招供畫押。”
崔鈺翻着摺子的手一頓。
她緩過了神,繼續翻着奏摺,低低的“嗯”了一聲,“朕瞭解他,確實是個硬骨頭。”
崔鈺心頭麻麻的,說不出是什麼情感,像是棉花堵在胸口,澀的發疼。
“陛下,”風荷走進殿內,屈膝一禮,“娘娘請求探望齊漪。”
嘖,又來一個糟心的。
崔鈺煩躁地朝方照成揮手,道:“你下去吧。”接着,她又轉頭,對風荷揚脣,“她想見齊漪,那就帶她去刑部牢獄。”
“哦,對了。”
崔鈺眼眸微彎,像是想起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趣事。
“將齊榮的屍體也拉過去,就放在隔壁,讓她好好端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