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林菀就被李氏喊了起來，今兒個他們要去舅舅家收鴨子。
舅舅家的鴨子養的多，而且他們村子裏的人家也都養了。
當時說好的是舅舅家負責收村子裏的鴨子。
這邊林菀給他每隻二十五文，這樣一隻鴨子舅舅家就可以賺五文錢的差價。
一隻五文，一百隻就是五百文，一千隻就是五千文，山裏的人家養的鴨子遠不止這些，並且一年可以好幾茬。
在山裏，隨便圍個柵欄就可以散養鴨子了。
每家養個百八十隻不費勁，加上人家也不少，全部算起來也是一筆不少的數目。
但是沒想到舅舅死活不同意，非要和其他人一樣，都是二十文一隻。
用舅舅的話來說，就是本來他們養鴨子已經掙錢了，收鴨子就只幫忙就可以了，不收錢。
本以爲外公、外婆可以幫忙勸勸，沒想到他們也是這個態度。
這可把林菀愁壞了。
最後好說歹說商量一番，這才折中了下，錢還是這樣，二十五文一隻，但是他們要負責幫忙運出來。
這麼多鴨子，運起來可是非常不方便。
舅舅一家住在山裏，通信很不方便，因此收鴨子的事兒還得她們親自走一趟才成。
林菀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裳，簡單洗漱了一番，用柳條潔牙、鹽水涑口。
咕嚕咕嚕漱漱口後把水吐出去，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小聲嘟囔道：“用起來到底不如牙膏方便，是不是可以做個牙膏呢？”
“什麼牙膏？剛出鍋的包子，快墊墊肚子，一會兒就出發了。”
李氏拿了幾個肉包子從身後走了過來，也沒仔細聽女兒說的話，直接幾個包子塞給她。
包子是醬肉包，是林菀昨晚調的肉餡，被放到外面蓋起來。
現在的天氣，放一晚上完全不會壞。
自己家包的包子都很實誠，個頭特別大，加上現在也不差錢了，肉放的也足足的。
一口下去滿嘴肉香，香而不膩，回味無窮。
林氏還特意包了很多，讓菀菀她們帶着路上喫。
不過天氣涼了，包子暖不了太久，涼了的話喫肉包子容易拉肚子。
所以還被林氏塞了一個小鍋，專門用來在路上熱包子。
林菀：“……”
該怎麼勸奶奶，其實只有一天的路程，完全不需要用到這個鍋呢？
在線等，挺急的！
二房一家都覺得路上隨便墊點兒燒餅就可以了，反正就一天的路而已。
但是架不住奶奶死活不同意。
行吧！
最後又帶了一大堆給舅舅家送的禮物，幾個人這才駕着馬車出門了。
山路很陡，很窄，馬車過不去，但是可以繞遠路去。
之前沒有馬車的時候只能走近路，因爲遠路要多耗時一倍，也就是要兩天一夜才能到。
現在有了馬車，即便是繞一大圈的路，但是因爲路比較平坦，馬車比較快，算起來也差不多時間，都是當天晚上就到了。
林菀和孃親縮在馬車車廂裏，還帶了一牀被子，裹在身上暖暖的。
弟弟林文楓早早就開學了，課程繁重，也抽不出時間。
林老二一個人在外面吹着冷風趕馬車。
“爹，把我給你的湯婆子抱好了，別凍到。”
“放心吧！”這點兒小風算個啥。
菀菀就是小題大做，要他說，一個大男人用什麼湯婆子！
沒走一會兒，就遠遠見到有個人影在樹下甩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在看到那人將脖子套到衣帶上，又踢倒了墊腳的石頭後，林老二嚇得瞪大了雙眼。
“好傢伙！”
“駕！”
他用力一抽馬鞭，馬車瞬間一個加速，向前衝去。
這可苦了在車廂裏坐着的李氏和林菀，兩個人直接向後摔倒。
李氏還好，林菀的頭重重撞到車廂上，發出“咚”的一聲。
“哎喲！”
李氏連忙查看一下菀菀的頭，還好只是一個包。
她氣不打一處來，掀開簾子吼道：“好你個林老二，你怎麼駕的車？都把你女兒摔倒了！”
“元娘，你快看前面！”
李氏順勢扭頭，就見到一個人懸掛在那裏隨風搖晃。
“這、這是……”
馬車跑的飛快，很快就來到了事發現場，幾個人急匆匆跳下馬車上前救人。
女孩子輕飄飄的，幾乎沒有一絲重量，林老二抱住雙腿舉起來然後將她救了下來。
三個人沒一個懂醫術的，林菀乾脆做了心肺復甦。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三個人心裏都有些緊張，這可是一條人命啊，可千萬要醒過來。
可能因着時間不長，沒一會兒女孩子就醒了過來，在那裏咳個不行。
“我這是死了嗎？”
她的聲音十分嘶啞，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這幾個人。
李氏握住她瘦的乾巴巴的手，不贊同道：“好孩子，你沒死，年紀輕輕的，有啥想不開的？”
一聽到自己沒死，張小草突然就痛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嗚嗚嗚……”
“我活不下去了……嗚嗚嗚……”
“……嗚嗚嗚……”
沒錯，張小草就是張老太太那個常年被磋磨的孫女兒，今早又被無緣無故毒打一頓，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平日裏負責家裏所有的活兒，從七八歲開始就甚少出門，因此和林老二一家互相不認識。
面對這種情況，林菀和林老二都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林菀乾巴巴地說了句：“那個……人活着纔有無限可能……”
說完就暗罵自己不會說話，這時候誰聽得下雞湯啊！
李氏直接將女孩子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動作比言語更有力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子才緩了下來，她悄悄起身，卻發現李氏的衣服溼了一片。
這是……
她瞬間就白了臉，有些緊張的攥緊手指，磕磕絆絆說道：“對、對不起，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李氏低頭看了一眼，“沒事兒的。”
不過溼了一點兒，一會兒就幹了。
“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這麼想不開？”
誰知道這一句普普通通話，卻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兒一樣。
肉眼可見的，張小草整個人開始不太對勁，她連連搖頭擺手，“不要送我回去，不要送我回去！”
她穿的衣服破舊無比，十分不合身，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鬆鬆垮垮的。
動作間袖子再次滑了下去，露出身上的斑駁傷痕。
林菀眼神一凝，瞬間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問道：“是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