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睡得非常的香。
然後她就被撞門的聲音給驚醒了。
李青青打了個激靈,陡然清醒起來。
不會有小偷吧。
她的手摸到櫃檯下防身的棍棒,大喊一聲:“幹嘛的?”
撞門的聲音停了下來,沉穩的男聲透過卷閘門傳進來:“有人在嗎?家裏人好像過敏了,想買點藥。”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不過就算隔着卷閘門也可以聽到他聲音中的焦急,正是聽出他聲音中的焦急,李青青才猶豫着打開了門。
只不過打開門之後,李青青就後悔了。
外面的男人裹着個風衣看不清楚臉,個子極高,身材健壯,站在她面前,似乎一隻手就可以將她的脖子捏斷。
她顫聲的道:“你要買什麼?”
男人走了進來,環顧四周,沉聲道:“你把門關上。”
李青青要哭了,她今晚不會栽在這裏吧。
她已經打算好了,這個男的要搶要偷她絕對不反抗,畢竟東西再重要哪有她小命重要。
李青青哆哆嗦嗦的將門關上,轉過身子就看到男人解開外面裹着的衣服。
這個人不會要劫色吧。
她剛準備跪下,就看到男人解開的風衣下面還藏着個女孩子。
少女臉頰通紅,顯然是已經發起燒來,望過來的淺色眸子裏滿是水霧,瑩瑩的,像是晃着碎了的月光。
只一眼,李青青就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會看上她。
“她應該是過敏了,能不能開一些止癢的藥。”
懷裏的明寒煙還在亂動,就在他剛剛跑過來的路上,還將自己的脖子撓紅了。
程思撇見她脖子上的紅痕,聲音猛地沉了下去。
李青青松了口氣,真來看病的就好。
她走過去拉低少女的衣領,看到少女如玉般的皮膚上除了過敏的紅色丘疹還有被她自己撓出的血絲,忍不住的抽了口氣。
“這麼好的皮膚,怎麼撓成這樣了,你快把她放下來。”
少女坐在那還不老實,手被程思鉗制住了,就拿含着淚的目光看着他,輕輕的抽泣,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李青青簡單詢問了一遍,就確定過敏原應該是她之前穿的衣服:“我這裏有藥膏,你先用熱水給她擦洗身子,然後再給她塗抹上去。還有最好給她穿她以前穿慣的衣服。”
她看出來明寒煙現在穿的衣服也不是很舒服。
“你幫她擦。”
李青青有些詫異,她看兩個人這麼熟悉,還以爲兩個人是情侶,現在看來……
“她是我妹。”程思低語。
“哦,那好吧。”李青青答應的爽快,但是真給明寒煙擦身子的時候,麻煩就來了。
“哎,哎,小妹,你別撓了,等會塗了藥就好了。”
“哎,你再撓留疤怎麼辦。”
一簾之隔,程思聽着裏面的聲音,氣息亂了又亂,最後忍不住的吼了一句:“明煙!”
明寒煙被吼的一抖,並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喊誰,依舊不怕的撓着自己。
李青青沒辦法,只能喊程思進去:“她哥要不你進來閉着眼睛控制住她的手,不然這要是留疤,你小妹可是要哭死了。”
程思沉默了兩秒,然後走進去握住明寒煙的手。
他閉着眼睛扭過頭。
在黑暗裏,所有的感覺都被放大了。
他可以感受到絲滑的皮膚在他的掌心處摩挲,鼻尖除了藥膏外還有淡淡的清香。
耳邊少女斷斷續續的啜泣聲,讓程思忍不住的收緊手掌。
塗完藥之後的三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倒是明寒煙睡了過去。
李青青這纔有心思打量程思,剛剛在塗藥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這個男人其實長得挺帥的,她忍不住的好心提醒道:“我經常去華美超市買衣服,那裏質量挺好的,你可以去看看。”
程思望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明寒煙:“謝謝。”
李青青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紅了,她搖頭:“不用謝,我可以在這裏照看她。”
只不過程思買完衣服回來,明寒煙卻嫌棄的不願意穿。
李青青有些尷尬:“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牌子的。”
明寒煙還處於低燒狀態,李青青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又把睡夢中的她給吵醒了,她脾氣很大的將衣服給扔了。
程思撿起衣服,放到一邊:“你平常穿什麼牌子的衣服?”
明寒煙歪着頭看了他兩秒,然後生氣的嘟囔道:“……連我穿什麼牌子的衣服都不記得了。是principessa啊。”
“現在沒有,你還穿什麼衣服?”程思又問了遍,明寒煙就生氣徹底不理他了。
不過好在程思第二次買的衣服回來的時候,明寒煙雖然不開心,但是卻還是換了他買的衣服。
李青青已經出來了,小小的治療室裏面只有程思和明寒煙兩個人。
程思站在牀邊看着明寒煙,她坐在牀上,頭髮因爲換衣服而顯得凌亂。
她仰着頭看着他,理所當然的問他:“內衣呢。”
程思握緊了手,居高臨下的看着明寒煙,眼神晦暗不明,太陽穴的青筋直跳。
李青青在外面清點藥品,然後就看到程思大步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他。
直到快天亮,李青青纔看到程思回來,雖然她覺得他不會拋下他妹妹的,但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擔心程思一去不返。
程思手裏拿着袋子走進治療室,非常不客氣的將明寒煙搖醒,將東西扔到她身上。
明寒煙這次沒有生氣,她看到袋子裏的東西對着程思笑了起來:“哥哥你真好。”
她的眼神渙散,明顯還沒有清醒。
李青青在簾子外面聽到裏面的聲音,更放心了,看來他真的是她的哥哥。
程思卻鐵青着臉看着明寒煙。
李青青不知道,程思卻是很清楚他根本不是她的哥哥,所以她喊得根本不是他。?
而且都這樣的情況下,她還喊得是哥哥,他想知道那個哥哥到底是有什麼癖好,這麼喜歡讓明寒煙喊他哥哥。
而遠在臨城的明寒深突然打了個噴嚏。
越到天明人越困,李青青趴在櫃檯裏睡着了,連程思和明寒煙什麼時候走的都不清楚,等到她被街上路人說話聲音吵醒的時候,治療室裏除了一百塊錢和一套衣服什麼人也沒有了。
李青青摸着華美超市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明寒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聽着外面水流沖洗汽車的聲音,坐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柔軟舒適,沒有絲毫不舒服的地方。
隨着昨晚的記憶逐漸清晰,她的臉色紅潤起來。
周慶將車洗完就看到明寒煙俏麗的站在那裏看着他。
程思昨晚給明寒煙買的是一條粉色的裙子,雖然簡單,穿在明寒煙的身上卻青春靚麗,膚白貌美。
他老臉一紅:“明煙你醒了啊?”
他只知道明寒煙昨晚生病了,卻不知道生的什麼病。
明寒煙道:“程思呢?”
周慶撓了撓頭:“老大嗎?他在清柳街,我帶你去。”
“不用了,你忙吧,我知道怎麼走,田大媽跟我說過。”
清柳街名字好聽,實際上就是一條臭水溝旁邊有幾棵柳樹,明寒煙過去的時候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空氣在高溫下扭曲着,那幾棵柳樹也蔫吧着垂着腦袋,臭水溝裏散發的臭味讓明寒煙站的很遠。
她站在陰涼處,看着半跪在那的男人。
木色的板牀落在他的後背上,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
他像是一根被拉滿的弦,整個人脊椎彎着,上面的汗水早就浸溼了衣服,緊緊的包裹着他的肌肉,肩膀處的肌肉高高的隆起,一直蜿蜒到他的手臂。
猛地用勁,甚至可以看到血肉下的青筋,同一條條汗水交纏在一起。
男人低着頭,陽光刺眼,鬢角的發早就被汗溼,汗珠順着下頜線滴落。
明寒煙就站在那看着他一趟又一趟的來來回回,直至太陽西斜。
她看到程思從對方手上接過五十塊錢,然後走向她。
“今天算你曠工。”程思離她有點遠,眉間緊縮。
明寒煙仰着頭看他,她看到汗水在男人高挺的鼻尖上閃着光。
風吹起她的裙角,她看着轉身離開的程思,目光微晃。
爲什麼?
爲什麼那麼缺錢,還要給她買那麼好的衣服。
男人似乎察覺到她沒有跟着他,轉過身子大聲喊道:“明煙。”
“跟上,喫晚飯去。”
街角的竈煙緩緩的飄到上空,飯菜的香味遮蓋住臭水溝的味道。
夕陽下,男人身材挺拔,明明不耐煩的語氣,卻依舊在等她。
明寒煙忽然不想問了。
她揚起笑朝着他跑去:“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