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缸是拿牛車運進城的，之前就是用來醃辣白菜的，十五六個洗得乾乾淨淨疊在一起。
連那個大木盆都一道帶了來，拿來給大白菜抹醬料正合適。
“沐家村的大白菜一文錢五顆，沒想到這兒我隨口講了下價，一文錢六顆……這農民賺錢可真不容易。”
劉大娘和沐小悠一人搬個小凳，邊剝大白菜外面那層葉子邊嘮嗑。
“害~~那下回咱就別講價了，也不在乎這點小錢。”沐小悠現代鄉下人，穿過來又過過喫糠咽菜的苦日子，對窮人打心眼裏有一種憐憫。
“唉呀，咱娘倆還真是想一處去了。”
沐小悠嘻嘻一笑：“要賺就賺那些有錢人的錢，窮人的血汗錢咱不賺。”
“對，大娘也是這樣想的。”劉大娘慈愛地望了沐小悠一眼，總覺得這丫頭咋就這麼跟她合心意？說不定上輩子她們就是娘倆，這輩子有緣還能再做母女，可真好！
一通忙活之後，三瓦缸的辣白菜就醃上了，這時候樓內打發李葉過來喊喫飯。
沐小悠和劉大娘洗了手整理了一下，便去喫飯。
沐大哥下的廚，做了六菜一湯，味道跟沐小悠雖然不能比，但比上回那什麼‘滿口香’強了不少，若他肯跟老闆同流合污這一手廚藝也不至於沒人要啊！
用過飯後繼續清理樓子，搞衛生。
五位夥計再加四位哥哥，人手夠多，到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樓上樓下就都清理得乾乾淨淨了。
夥計們回家後，一大家子總算有時間坐下來商量合夥的事兒了。
劉大娘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一個錢袋，把裏面的錢一股腦兒全倒出來。
“阿染，悠悠，大叔大娘和你們幾個哥哥商量過了，你們要是肯把這錢收下，那就合夥，不收，那大娘和哥哥們就給你們做活，你們管開工錢。”
李染看了一下，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兩錠五兩的銀錠，還有大約十來兩散碎銀子，幾吊大錢，這，估計是他們省喫儉用一輩子攢下來的全部家當了。
肯把全部家當拿出來，跟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合夥做生意，這得需要多大的決心勇氣和信任？李染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一種莫名的感動油然而生。
試問他活到二十一歲，可有遇到過這樣肯爲他傾盡所有的人？
沒有！不不不，錯了錯了，以前沒有，但現在肯定有！
沐小悠也紅了眼眶，死死咬着下脣差點落淚，這些錢得和多少黃泥？得做多少瓦片？得多少個日日夜夜守在窯爐邊燒火添柴？這樣一文一文省下來的血汗錢，這會兒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全攤在了她的面前！
“大娘，我，我……你讓我想想！”沐小悠聲音哽咽，知道若不收這錢劉大娘絕對不會答應合夥入股。
若不跟她們合夥入股賺錢，幾個善良憨厚的悶葫蘆哥哥何時才能娶上媳婦？
可商場如戰場，她得罪了趙默，萬一趙默使些什麼卑劣手段打壓她的酒樓的話……
“阿染，你覺得呢？”望着這一堆零零散散的血汗錢，沐小悠猶豫不決。
這是爲了防着宋老太和幾位惡叔叔，大家都懂。
“可，可阿染相信酒樓真的能做大做強，日進斗金麼？”沐小悠心裏激烈地戰鬥着，她也相信自己能把生意做好，但她和阿染一個農婦一個獵戶毫無背景……
如果只是她和阿染的錢虧了大不了又去住山洞，可如今這樣一筆血汗錢投進來，她如何能夠輸得起？
“能。”李染一臉淡然，好像這個又不是什麼難事。
的確啊！夜王啊！
沐小悠還是糾結不已，“知道悠悠得罪過多少有權有勢的人麼？靈州刺史家的小姐路小霜，靈州第一富豪趙二公子，甚至京城裏有大靠山的蘇家……”
李染真想說我是夜王！
可到底忍住了，他不想太子發現他的行蹤！更加不想父皇發現他的行蹤，他不想回京城，這樣默默無聞的日子挺好的。
不過想罩住一家酒樓還是挺容易的，大不了把張能叫來，或者~~拿出夜王殿下的專用虎符！
李染剛想開口，臉膛曬得黝黑的大哥沐永平搶着道。
“悠悠妹妹，咱們可是一家人，共同進退無怨無悔，酒樓尚未開張說句不好聽的應該也無防，做生意咱不怕虧，大不了回沐家村重新燒瓦，嘿嘿。”
李染聞言不由望向沐永平，窮苦的鄉下漢子竟然能有這種胸襟，還真是讓人佩服。
正想着劉大娘也滿不在乎地開口了：“反正酒樓尚未開張說句不好聽也無防，不就幾兩銀子麼？這些銀子大半還是跟着悠悠賺來的，是虧是賺由它去。”
這下好了，其它幾位哥哥也用“反正酒樓尚未開張說句不好聽也無防。”做開頭，個個說了一番打消沐小悠顧慮的話。
沐小悠聽完這些話，面色徹底舒展開來，“那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入股，籤協議。”
很快，李染便擬好了協議，以防萬一沐小悠決定去泰安街找兩個商鋪老闆來做證人。
巧也巧，一出巷子就碰到‘清林書院’的姚院長。
“喲？沐姑娘？”姚院長捋着鬍鬚眨巴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盤下的是鳳鳴樓？”姚院長往巷子裏張望了兩眼，好像對這兒挺熟似的。
“嗯。”沐小悠點頭，“姚院長能不能請您進去坐坐？”
“可不敢，可不敢~”姚院長一隻手捋着鬍鬚，一隻手直襬，急着要走。
“姚院長可別誤會，我弟弟想進您的書院讀書，想讓您瞧瞧他有沒有這個資格。”嘿嘿，把姚院長哄進去當個有力的證人，弟弟去不去他書院讀書另說。
姚院長倒是心中一喜，“這樣啊，咋不早說？走走走。”心道昨晚那波廣告打得不錯，近來好多家長去書院詢問。
還有兩天就入學了，應該能增加不少學子。
不過他的書院也不是誰都能進的，入不了他的眼肯定不行。
姚院長熟門熟路的進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