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爐把屋頂的雪燙開之後，李染小心冀冀地揭開一塊瓦片，聲音和光線頓時透了上來。
屋內阿芹跪在地上，皇甫軒元一腳踩在凳子上，左手撐着膝蓋弓着腰，右手的長劍架在阿芹脖子。
“擡起頭來。”皇甫軒元說着拿劍挑起阿芹的下巴，之後接過周遷遞過來的溼帕子抹向她的臉。
胡亂抹了幾下之後，臉上的痣掉了，皺紋斑點全都掉了，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來。
皇甫軒元盯着這張臉看了半晌，突然哼笑出聲。
“阿芹~~原來是你，呵~，你的膽子還真不小啊，竟敢潛入丞相府。”
到底太過信任朱項禹，認爲夜王不可能潛入京城，故而也沒把阿芹跟夜王聯繫到一塊兒。
“你，你是誰？”阿芹滿臉狐疑地凝視着他。
之前就已經懷疑‘黃管家’就是皇甫軒元，此刻他對自己直呼其名那麼一切就得到了證實，眼前這個人就是皇甫軒元，是殺害自己全族、放火燒了落月谷的仇人。
縱使過去了這麼久，那血流成河屍橫遍地的一幕還猶在眼前，讓人痛恨得不能自已。
她恨不能立即割斷皇甫軒元的脖子把他剁成肉泥，替阿奶和阿山報仇，替枉死的族人們報仇！
但她剋制住了，眼中除了疑惑沒有流露出絲毫仇恨。
她高超的演技還真把皇甫軒元給糊弄住了，皇甫軒元愣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
“不記得老子了？在大齊給老子下蠱的不就是你麼？說，爲何潛入丞相府？”
“是你？我總算找到你了。”這個時候阿芹的仇恨纔開始迸發出來，眸光刀子一樣落在皇甫軒元臉上，恨不能剜個窟窿，“是你派人殺了我全族？放火燒了落月谷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皇甫軒元眸子眯了眯，一臉陰冷道，“敢對老子下蠱，老子滅你全族！可惜讓你逃了，多活了這麼久。”
說完揪着阿芹的衣領把她拎起來，“說，誰派你潛入丞相府的？可有同夥？”
“有，好多同夥。”阿芹得意一笑，“我用蠱術控制了不知多少人，丞相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有可能是我的同夥，隨時可能要你的命，哈哈哈。”
她這話反倒讓皇甫軒元打消了一些念頭，“哼，就你？還沒有這個本事。”
說着加重力氣，幾乎讓阿芹喘不過氣來，“再問你一句，何時潛入丞相府的？誰指使你的？潛進來做什麼？”
阿芹被攥緊的衣領勒得直翻白眼，可腦子還是快速地轉動着。
要怎麼回答才能把夜王和影子撇清？讓皇甫軒元認爲只有自己一個潛進來，並且是來找他尋仇的？
飛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之後扯着脖子艱難開口。
“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夜王指使我進丞相府的，連易容術都是夜王妃教我的。”
“他們說你和周丞相是同夥，極有可能躲在丞相府，果然如他們所料~~”
“可惜我潛進來這麼久竟然沒能將你認出來，如今倒被你識破了身份。”
“在大齊被夜王夜王妃利用，引火燒身害死了全族人的性命，如今又被夜王和夜王妃利用來對付我，呵，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不如你投靠我，我正缺個你這樣的蠱師，只要你對我忠心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阿芹摸着被勒紅的脖子，望着皇甫軒元重重哼了一聲。
“我與你有着血海深仇，怎麼可能投靠你？不過合作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
說着把視線投向摟着肚子痛苦地躺在牀上的宋妙。
“宋姨娘身上那隻母蠱若沒有我，很快就會死的，那東西有多珍貴你可比我更清楚，得到它幾乎相當於就能得到整個天下。”
皇甫軒元沒做聲。
阿芹的話可沒誇大，這隻母蠱餵養得當能產各種子蠱，而其中一種子蠱就能控制人做傀儡，譬如齊恆帝！
雖然這種子蠱極難產出，但只要母蠱在就有希望。
屆時若再產下一隻這種子蠱，就下到大麗皇帝身上，如此一來整個中原都將盡歸他手。
想到這裏皇甫軒元收回搭在凳子上的腿，在凳子上坐了，周遷忙過來給他倒了一杯茶。
皇甫軒元喝了一口之後望向阿芹。
“那你倒是說說，這隻母蠱離開寄主如何才能存活下去？”
阿芹道，“首先得找到一個擁有‘七竅玲瓏心’的宿主，之後我會把母蠱引到下一任宿主身上。”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要想讓我替你完成這件事，必須給我一筆錢並且把我放了。”
這話別的不說，至少讓皇甫軒元認可了阿芹的蠱術。
皇甫軒元沉默了一下，再次望向阿芹。
“爲何你一靠近母蠱母蠱就會感到不安？想要破體而出？”
他也不知道阿芹身上帶了蠱王，所以十分不解。
阿芹便忽悠道，“那是因爲宋姨娘油盡燈枯，體內母蠱感受到蠱師的氣息便想要逃生，人之將死還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手，蠱蟲自然也一樣。”
皇甫軒元對蠱術似懂非懂，對這個解釋他也瞧不出什麼漏洞。
其它的話多多少少抱有幾分懷疑，但她能救母蠱這個事情是百分這百可以肯定的。
“那就合作吧。”皇甫軒元作出了決定。
“我會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兒會有下一任宿主，只要你把母蠱引到那位宿主身上我便饒你一命，並且給你一筆錢離開。”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今後若敢再找老子報仇被老子逮到，老子定將你扔進蛇窩喂蛇。”
說完望向周遷，“準備馬車，我要連夜啓程。”
周遷忙道，“這風雪天的，要不明天？”
“別廢話，就今天，趕緊準備去。”皇甫軒元無比篤定。
他之所以做這麼個決定，一是擔心阿芹耍什麼手段，二是擔心宋姨娘隨時喪命，還是趕緊把母蠱轉移到新宿主身上，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