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依然蒼白、疲憊,神色十分凝重。
莊園老管家遞來一杯溫水、一枚藥片,他嚥下藥片,盯着鏡中的自己看了一會兒後,輕咳一聲,問道:“黃老,您說這事怎麼處理?”
老管家嘆了口氣:“老爺,他們父子倆已經在門外跪了一天了。”
“跪了一天就沒事了嗎?”
白明堂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忘了白河是怎麼死的了?”
老管家身體不可抑制地顫了一顫。
關於家裏這位公子的死,他略知一二。
幾個月前,身爲白明堂兒子,白河跟一羣喜歡賭錢、玩女人的富二代混到了一起,結果在賭桌上把家裏一箇中型酒廠,以及一大筆錢輸了出去,還導致白明堂上了一次新聞,評價當然不怎麼光彩。
那時候,白明堂正在籌備着從商界跳到政界,這麼一搞,輸錢事少,形象損失事大。
之後——白河就在一次出海遊玩的時候,遭遇了沉船事件!
更可怕的是,白明堂卻藉着這次喪子事件,打造出了一個堅強慈父的形象,開始朝着政界一步步穩紮穩打地走了出去!
“天粹生物並不是第一次來找我。”
白明堂沉聲道:“跟他們合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老管家一瞬間就明白了,他連忙後退兩步,膝蓋一彎,當場就要跪下去!
但白明堂的手及時扶住了他。
“黃老,一把年紀了,不要學年輕人,動不動就跪。”
白明堂眯着眼說道:“把他們叫進來。”
老管家顫顫巍巍,想要站起,腿卻已經軟了,整個人不住地往下癱。
白明堂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些:“黃老,我沒有太多力氣。”
這麼一說,老管家就連癱軟的意思都不敢再有,他用勁全身力氣站穩了身體,花白的頭髮彷彿瞬間枯了一大半:“老爺,您,您饒了他們……”
“至少,至少讓阿洪活着,他,他還年輕……”
白明堂卻沒有回答,只是放開了老管家,兀自朝門口走去。
房門打開,黃長湖、黃洪兩人並排跪在門口,他們都只穿着單薄的衣服,兩人臉色都相當蒼白,身體在深秋寒意中瑟瑟發抖,但腰背卻努力挺得筆直,不敢有一絲顫動。
白明堂冷漠地掃了他們一眼,走回房內,坐到了臥室內的沙發椅上,而老管家連忙站到他身後,保持着往常那般淡然的模樣,只是雙腿還在輕輕顫抖。
“進來。”
他輕聲說道。
黃家父子聽到這兩個字,連忙想要站起,但跪了這麼長時間,他們的腿腳早已經不聽使喚,剛剛爬起,兩人就一前一後撲倒在地。
“痛……”黃洪忍不住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但緊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的父親黃長湖,放棄了爬起來這個選項,直接像條狗一樣,半趴在地上,朝着白明堂爬了過去。
黃洪一咬牙,模仿着父親的樣子,以手肘爲支撐,屈辱地爬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白明堂眼中流露出一絲滿意。
他輕咳一聲,說道:“阿洪,說說,你們是什麼身份。”
“很好。”
白明堂身體微微前傾,冷聲道:“我還以爲你們已經忘了,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有身份的人。”
黃洪嚇得牙齒打架,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黃長湖則是在一旁慘聲道:“老爺,您說吧,需要我們父子做什麼,無論什麼,我們都會去做的!”
白明堂冷笑了一聲。
他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老管家伺候他多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飛快地取來了一根雪茄。
黃洪見狀,連忙道:“老爺,您,您肺不好,不能抽……”
一旁的黃長湖急忙使眼色,但已經來不及了,白明堂神色一冷,直接擡起腳,一腳踹在了黃洪臉上!
黃洪慘呼一聲,卻動也不敢動,只能用臉硬接了下來!
“不能抽?肺不好?”白明堂沉聲道:“那爲什麼在海雲市的時候,你每天還要偷偷躲起來抽菸?以爲我聞不到你身上的二手菸味?”
黃洪臉色頓時更白了。
“我以前想着,年輕人,菸酒小欲,放縱也就放縱了。”
白明堂眯起雪茄,抽了一口,輕咳兩聲道:“但現在看來,不懂得控制小慾望,你就會更加放縱。”
一口濃煙吐出後,他說出了最終的結果。
“阿洪,你爺爺向我求情,求我讓你活下來,我答應了。”
“所以,長湖,這次你要死。”
聽到這兩句話,屋子裏三個姓黃的人,都瞬間脫力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複雜無比,但無一例外,數秒後,這一家三代人,同時低下頭,說出了那四個字。
“謝謝老爺。”
白明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把雪茄在黃洪的肩上摁熄:“你們倆去收拾收拾,準備和我一起去晚上的宴會。”
“長湖,把自己弄得精神一點。”
黃長湖眼中閃過無數次絕望、悲憤、痛苦,但當他輕輕扭頭,看着自己兒子被雪茄燙得齜牙咧嘴、卻因爲劫後餘生而露出的那一抹喜悅後,他突然放鬆了。
“是,老爺。”
懸浮車早已經在莊園外等候,待黃家父子收拾完畢後,他們緊跟在白明堂身後,一起上了車。
這車並不是空的,車裏已經坐着別人了。
“仇助理。”白明堂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
車裏的當然不是真正的仇冠宇。
林決衝他笑了笑,隨後看了一眼臉色不太正常的黃家父子,心想他們多半是這兩天吃了相當多懲罰。
“這位是?”白明堂將目光投向林決身邊的人。
這人戴着口罩、墨鏡、鴨舌帽,擋住了整張臉,根本看不清是誰,只能從身形輪廓中猜出大概是個年輕男子。
林決保持着笑容:“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白總不用在意,只是爲了趕時間把他帶上了。”
人到齊後,懸浮車穩定地起飛,朝着海雲市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