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一瞬間，其實阿瑞斯已經無限接近於失控，沒想到卻依然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了下來，此人意志果然非同一般地強大：一個孤獨搏鬥了幾十年的穿越者終於遇見一個同類，腦子又有認知混亂作祟，這種情況下都能控制住自己……
不過,短暫的失望後，林決就恢復了信心。
有一就有二，很明顯，阿瑞斯的症狀非常嚴重，自己這條路走得沒有錯！
“話不能這麼說，我和你一樣震驚。”
林決苦笑一聲，僞裝和善：“我費了很大勁才消化了你是穿越者的事，這種情況下我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向你發問。”
“呵。”
阿瑞斯懶洋洋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隨後緩緩問道：“你來自公元几几年？”
“2019年。”林決依然沒有報出自己穿越時的真實年份。
“19年啊……感覺是個非常遙遠的時代了，但其實，也就比我晚了一年。”阿瑞斯目光幽幽。
半晌後，他看了一眼窗外。
不知何時，懸浮車已經停在了維克托家族莊園的高塔之頂，如煙也已經離開了。
“這裏太髒太臭了，我們下去聊。”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車裏堆滿的血肉穢物，打開車門，勉強撐着自己無力的身體走下車，幾步後便直接席地而坐，林決想了想，緊隨其後，也坐到了他身邊。
“你是怎麼穿越的？”林決輕聲問道。
“呵呵，地震吧。”阿瑞斯自嘲一笑：“運氣不好，出國旅遊的時候碰上了地震，被一塊石頭砸死了。”
林決瞳孔微縮，怎麼和自己一樣？
但他反應很快，沒等阿瑞斯發問,他便搶先說道：“那你倒是更戲劇化一些，我死得很普通，在路上見義勇爲，被歹徒捅死了。”
兩個穿越者都不再說話，沉默了下來。
“林決。”
很久之後，阿瑞斯才幽然說道：“原本你在我這裏，是必死的結局，但既然我們同爲穿越者，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
林決這一次沒有反脣相譏，只是反問道：“你願意告訴我，你的最終訴求了？”
“我且說，你且聽。”
阿瑞斯緩緩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正是真正阿瑞斯搶奪阿波羅肉身的時刻。”
林決小喫一驚，這倒是和自己猜的並不一樣。
“他做了詳細準備，有無數後備計劃，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我出現了。”
“阿波羅的肉體裏殘留了巨量的記憶冗餘，阿瑞斯意識剛剛進入身體，便被那些冗餘吞沒,我也正是那個時候出現在這具身體中，得了漁翁之利。”
“那時我本是十分震驚與恐懼的，但消化了阿瑞斯的記憶後，我逐漸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那是無數小說電影中描述過的故事，穿越！”
“我穿越而來的時機也正好，爲了消化那些記憶，我不得不假裝意識受損、在牀上躺了很久，但誰也不知道經歷這種事會有什麼後果，所以醒來之後，哪怕我表現得與阿瑞斯以前並不一樣，也沒人懷疑，就算是安德烈，也並不懷疑！”
阿瑞斯有些激動起來，剛剛壓制下來的畸變又一點點出現，幾張嘴巴出現在他手背上，咧着嘴笑。
林決漠然地看着這一切，沒有出言提醒。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在探索一件事——”
“成神。”這兩個字，是從林決口中說出的。
他看着阿瑞斯，淡淡道：“你篤定自己天命主角，這些麻煩不過是主角成長路上的阻礙，只要解決了它們，你就能一點點成神，是麼？”
“我想的有錯嗎？”
阿瑞斯挑了挑眉：“曾經我也有過懷疑，但在你將我帶進源頭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懷疑了！”
“你也去過源頭，還記得源頭裏那個神祕的身影吧？”
林決目光一閃。
他當然記得！
只不過自己兩次進入源頭，都根本不敢嘗試去探知那個身影！
也只有阿瑞斯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怪物，敢直接用意識去與其碰撞。
“很明顯，那是更高維度的存在。”
阿瑞斯笑得非常開心，他全身上下的十幾張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來：“以前看小說，我總覺得那些作者太沒想象力了，什麼人界飛昇仙界、仙界飛昇神界——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或許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林決心中一沉。
事情果然開始朝着自己猜想的那個壞方向去了。
“仙界、神界，當然不會是小說裏那樣套娃式的世界，它們真實的模式也許更加複雜、更加離奇，但……它們一定存在！”
阿瑞斯目光熠熠：“源頭裏的那個存在，用九天玄能在這個世界製造了一個又一個數字文身宿主，利用他們往這個世界裏灌注能量，這不可能是無的放矢！”
“以祂的能力，毀滅一個世界再簡單不過，爲何要選擇這種複雜且繁瑣的方式？”
“我想，祂一定是在篩選自己的弟子、後輩、繼承人——什麼都好！”
“祂並不在意這個世界的存亡，祂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影響我們這個世界，看看誰能夠達到祂的標準、誰能夠穿過那道門並且生存下來，誰能夠……”
阿瑞斯越來越激動，林決則是默默地後退了一些。
下一秒，阿瑞斯肋下猛然生出第三隻手，狠狠扣住了林決手腕。
“你也是穿越者，你一定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身上無數隻眼睛都佈滿血絲：“你身體裏還有兩個人格吧？你也不喜歡那個衡景山吧？用他的意識來修補我的問題，我們一起找到穿過源頭的辦法！”
“過去那些事，我可以一筆勾銷，這個世界的恩怨就留在這個世界！”
“我們可以一起去往更高維度，完成偉大的飛昇！”
他手勁極大，勒得林決手腕劇痛，甚至可能出現了骨裂。
林決駭然，他知道，今天種種變化，已經開始讓阿瑞斯精神出現嚴重問題了，認知混亂病症正在蠶食着他的人格。
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再次刺激一下對方。
“不，我不答應。”
林決冷然道：“你也永遠不可能做成這件事。”
“飛昇？飛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