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不是真心投降。”
林決沒有迴應他，只是閉着眼，在心中飛快盤算着得失。
接下來,自己有幾種選擇。
第一種，向孟元魁低頭，將自己那些夥伴的生命獻上，去換一個可能奪取其身體、抹殺其意識的機會。
第二種，掀桌子不玩了，現在就嘗試擺脫，再和孟元魁、如煙幹一架，憑藉之前那一拳的打法，應該還有跑掉的機會，只不過這樣一來有可能被對方利用腦後導管溯源到源頭。
到時候，以孟元魁的能力極有可能直接學會自己攫取超能量的辦法，那麼他有可能直接去嘗試“飛昇”大計了，這對於整個世界來說都是極度危險的。
還有第三種，那便是自己現在就想出一個辦法，又能滿足孟元魁當下需求、又能讓他忽略掉鄭清瑜他們，還能讓自己留有後手以便在關鍵時刻給予致命一擊！
“當初我失憶的時候，圖爾斯用他無邊算力爲我重逆記憶人格，那時的我做出了一個重要選擇。”
“世事兩難全，但我偏偏全都要——我不要留遺憾，哪怕是不得不走一條最艱難的路。”
“低頭很簡單、掀桌子也很簡單，但這樣還有什麼意思呢？”
林決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從一開始，我最喜歡的不就是難題嗎？”
他睜開眼，望向了孟元魁。
“作出決定了？”孟元魁的手在輪椅扶手上輕拍着，手腕處隱隱約約能夠看見生出幾根手指頭。
現在的他由於認知混亂病症影響，變得難以隱藏自己心中所想，每當他想要做什麼時,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些反應,這也讓他變得沒有那麼高深莫測了。
“你對我的威脅很有用，我不希望這世界越來越糟糕，也不想戰爭繼續。”
林決平靜地說道：“但這一個半月裏你也不好受吧？你不像我擁有廣闊意識空間，一個頭腦裏容納兩個人格的感覺不舒服吧？認知混亂始終無法解決，也在不斷摧殘你，不是麼？”
“我既然允許你轉移我的意識，你爲什麼還要逼我呢？”
聽他這麼說，孟元魁反而放鬆下來，笑道：“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說過，我是個生意人——談判這種事，從來不是以雙贏爲目的，既然坐到了談判桌上，就只有一方能贏着離開，這種情況下，當然要儘量多地爭取籌碼。”
“你不想讓步？不好意思，林決，你必須讓步,否則我們就耗着，看看誰先受不了。”
“……”
看着他略顯得意的模樣,林決再也控制不住頭部傳來的痛苦，悶哼了一聲。
在剛剛這短短不到一分鐘時間裏，他在努力催動着自己已經“不存在”的異能。
按衡景山的猜測，這具身體基因突變中的萬相因子並沒有消失，而自己大腦對於原異能的感知指導作用雖然被“偷”了，但這種東西不可能完全消失，只要夠努力，就能找回來。
如此，也就只能賭一把了！
“變！給我變！”
他拼命回想着之前變身時的感覺，以往如流水一般自然的事，現在卻變得極其困難，腦袋更是疼得不行，像是有十幾把鐵杴在腦殼上反覆下鏟。
而趁着孟元魁得意地說完了那幾句話、注意力略有放鬆時，林決終於忍不住悶哼出聲，但他的模樣，也真的發生了變化！
他的皮肉像開水一樣沸騰起來，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骨骼，那些翻騰血肉不斷組成各種模樣的人，卻始終無法定形。
看着這一幕，孟元魁雙眼猛地亮了起來！
他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
“異能不會真的消失！”
他用最快速度做了兩個動作。
第二個動作，則是眼神微變、拼命回憶自己使用過去異能的那些體驗感覺。
根本不用任何人指點，他就明白了該怎麼重新擁有異能。
下一秒，他的手抓住了林決。
他的眼神也同時聚焦，盯緊了林決雙眼——這顯然是使用出了讀心術。
孟元魁想要在奪取林決異能的瞬間，瞭解他在想什麼、計劃什麼！
但他沒有注意到，林決那甚至無法完全成形的臉上、那張不斷扭曲變化的嘴角，出現了一個笑容。
緊接着，林決身上血肉不再翻騰，它們漸漸平息下來，他也恢復到了千叢樹那蒼老的模樣。
而這種血肉翻涌的模樣，則是轉眼間來到了孟元魁身上。
他看着林決，讀懂了林決的計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懼。
隨後，這抹驚懼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茫然。
“我當初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以爲自己是一個叫做陳安的人。”
林決笑得非常開心：“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名叫千面的殺手根本用不好異能，他會把自己當成是模仿對象，只能勉強通過修改其中一點小記憶，讓自己不致於被自己坑死。”
“而我第一次使用攝取記憶異能的時候，也差點因爲用力過猛，把自己當作了攝取記憶的對象。”
“現在，你盜走的異能尚未完全成形，你盜走我異能的瞬間又正用讀心術猛烈地深入我意識，這種做法與攝取記憶完全一樣，猜猜看，你會變成什麼樣？”
但現在的孟元魁根本無法聽到這些東西了，他整個人從輪椅上跌落，低頭大口地喘着氣，一隻又一隻眼睛從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中生出，帶着茫然與疑惑四下張望。
“主人？！”
一旁的如煙大驚，撲向孟元魁，準備將他扶起。
然而下一秒，孟元魁卻擡起手，指間綻放出一股驚人力量，當場將如煙震飛，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徑直撞碎了周圍的那些屏幕、撞爛了整面牆，重重摔在隔壁房間牆角。
儘管如此，她還是迅速爬起身，向這邊衝來：“主人，你怎麼樣？”
“別過來。”
孟元魁沉聲道。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變化了，變得和林決一模一樣！
隨後，他慢慢擡起頭，分明長着一張林決的臉！
他眯起眼，看着面前這個被釘在鐵十字架上的人，帶着一絲複雜情緒問道：“我這樣，算是什麼？”
“你很清楚自己是怎麼來的，你也很清楚，你現在從記憶、人格、認知、觀念，都完全與我一致。”
林決笑道：“現在的你就是我，你我是一體雙身。”
“孟元魁”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也同樣露出笑容：“是的，我……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兩個林決面面相覷，笑得十分開心，一旁的如煙如同見了鬼一般，不敢再上前半步，也不敢退走，甚至不太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
剛纔的計劃，非常大膽。
一旦出了差錯，那麼孟元魁便會獲得林決身上的全部異能，擁有替自己塑造出全新人格的能力，接下來他便能輕易解決認知混亂問題，加上他找回了自己的異能，前路將再無阻礙。
哪怕是那個隱藏在身體裏的一部分真正阿瑞斯，也無法再阻攔他，彼此他能夠開拓出像林決一樣的意識空間，輕易將深藏的阿瑞斯處理掉。
但是，林決賭贏了！
孟元魁，變成了第二個林決！
“接下來，做你該做的事吧。”
鐵十字架上的林決淡淡道：“解決掉阿波羅、處理掉意識深處的阿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