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決說的話，投影中的幾人面面相覷。
“這門技術，亞當也掌握了，應該問題不大吧？”鄭清瑜問道。
沒等林決回答，一旁的林決二號卻已經率先搖頭：“不行，亞當只是依照羅賓斯留下的東西照葫蘆畫瓢，他那些兄弟在剛剛誕生出來時,意識單薄簡單得像張白紙，轉移到機器人身上自然很簡單。”
“但是，像我身上這麼複雜的情況亞當擺不平，生物芯片是小事，重要的是我擔心會影響……”
他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了。
萬一意識轉移過程中發生像昨晚實驗時的事就麻煩了,而且這次是直接深入意識領域，萬一有點操作失誤,誰也不敢保證發生了什麼。
“等等,我記得當初你……呃，你們曾經假扮過餘不致，對吧？”
龍二突然眼睛一亮：“你們應該有餘不致的記憶吧？他不是深諳意識轉移技術嗎？”
兩個林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搖頭起來。
“餘不致的意識太過強大，我當時沒能挖掘到他全部的記憶。”
林決輕聲道：“當時我扮演他，依靠的只有模糊的印象與有關痛苦、憤怒和殘忍的感受，大部分記憶都是日常生活、做事、殺人等事，靠着這些東西，我可以模擬出他的性格——但真正重要關鍵的那些信息，都被他藏起來了。”
“殺死餘留的時候，我們也沒有留手。”林決二號接過話說道：“他太難纏，我們沒有去試着攝取他記憶，這樣風險太大。”
“那維克託家族呢？”篤山皺眉問道：“他們那應該有吧？不然阿瑞斯是怎麼把阿波羅放到自己腦子裏的？”
林決看了一眼正在充當全息投影通訊器的傑克。
“有，但不完全。”
傑克明白過來，立即答道：“我用權限查看了一下這邊的記錄，阿瑞斯之所以能夠成功轉移阿波羅，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阿波羅自己願意。”
“我明白了。”
林決二號恍然：“阿波羅本身就擁有轉移意識的異能，在他配合的情況下,也許亞當那種程度的轉移技術就可以完成植入。”
“是的。”
傑克說道：“從我這邊查看到的資料數據判斷，用維克托家族遺留的意識轉移技術，無法保證在取出生物芯片時，成功分離阿波羅的意識。”
衆人再次面面相覷起來。
“不用想了，這件事不復雜。”
林決打斷了沉默：“我們需要找到餘不致的老巢，那裏一定有着最完整的意識轉移技術記錄，沒有別的辦法。”
說罷，他轉向了篤山與龍二：“兩位情報大師，你們有這方面的線索嗎？”
這兩個老對手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多多少少存有一些警惕。
“別這樣，現在咱們利益是一致的。”
林決無奈地笑了笑：“咱們合作都這麼久了，沒必要還提防着對方吧？”
沒等這兩人說話，白明堂這個人精卻率先開了口：“呵呵，林先生，您不明白，現在咱們確實是有共同的目標，但如果這個目標完成了呢？到時候,軍情九處還是軍情九處、雪山組織還是雪山組織吶。”
他這話直接揭開了兩方情報大佬的皮子,但有意思的是，這層窗戶紙捅破後,龍二與篤山這兩個老狐狸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龍二呵呵一笑。
篤山也撇了撇嘴：“這話就你會說？軍情九處的成立也就是爲了解決超能量威脅，到時候白議員你真當了總統，還會嫌咱們燒錢燒得太狠呢，到時候我恨不得早點回家養老。”
“呵呵哈，這就對了嘛！”白明堂開朗地笑了起來。
如今的他仕途一帆風順，又有篤山這樣的軍方隱藏大佬支持，整個人甚至比一年前都要年輕不少，氣質也更加慈祥溫和了，簡直與曾經那個帶些陰鬱、城府極深的胖子判若兩人。
兩個林決同時對白明堂投出一個感激目光，隨後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軍情九處和雪山組織都曾有與餘不致合作的經歷，相信你們手上都有不少線索。”
林決說道：“請共享出來吧。”
“行，我去查一查。”龍二說道。
篤山也點了點頭。
這兩人的身影從投影中消失後，白明堂看了看鄭清瑜，又看了看兩個林決，露出笑容：“林先生，我這邊還有不少事務要處理，先走一步？如果接下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聯繫我。”
“辛苦你了。”兩個林決同時對他點了點頭。
待白明堂的投影也消失後，這裏就只剩下鄭清瑜，與兩個林決了。
“阿決。”沉默片刻後，鄭清瑜目光鎖定了林決，澀聲道：“你受苦了。”
一旁的林決二號不着痕跡地淡淡苦笑了一下，主動關掉了投影。
林決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輕嘆了口氣：“清瑜，你們那邊的林決也是我，他有着和我一樣的意識、記憶與想法，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你……還是別冷落了他。”
鄭清瑜先是微怔，隨即明白過來，抿緊了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你，我沒辦法……”
“他快死了。”林決輕聲道。
“什麼？”鄭清瑜失聲。
“他快死了——而且是主動犧牲。”林決重重一嘆，將他們的計劃和盤托出。
原本他還沒有那麼強烈的共情感，但剛剛經歷過千叢樹這邊的情況，他才明白對於林決二號來說，此時有多大的心理負擔。
嚴格來講，林決二號正經歷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情況，同樣是虛擬出來的人格，同樣不得不犧牲自己，但他因爲知曉自己是個“複製品”，並且因爲抱有必須完全殺死孟元魁的決心，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自我犧牲。
聽完林決的講述，鄭清瑜臉色變得很白，神態有些不知所措。
“對他來說，他就是我，他只不過是回到了熟悉的城市、見到了熟悉的朋友，並且他很清楚，在做完這一切後他就會死了。”
林決輕聲說道：“其他人不重要，但你對我、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我明白了。”鄭清瑜又一次抿了抿嘴，隨即笑了起來，攏了攏自己鬢邊秀髮。
這時，投影再次變化，龍二與篤山的身影前後顯現出來。
“有線索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