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邊看了一眼已經逐漸恢復平靜的亞門運河，瞟見了那個還站在對面河岸邊隱約的清瘦身影，微微笑了笑。
隨後，他來到衛生間，打開了浴缸上方的水龍頭。
清水嘩嘩地涌入浴缸中，很快便填滿了大半個浴缸，而林決則是搬來了一張凳子，默默坐在邊上等待。
終於，就在清水馬上要填滿浴缸的時候，這些水發生了變化。
它們自行在浴缸裏打起了轉，然後一點點升騰而起，在浴缸上方凝聚成形，變成了一個人形——這人形，正是傅景龍！
“你還算聰明。”
林決輕笑道：“這麼快就看懂了我的提示。”
“這倒不難。”
清水化作的人形張開了嘴，它喉嚨位置的水流翻滾涌動，發出了低沉嗡鳴的人聲，雖然聽不太清，但依然能夠分辨出在說什麼。
“你故意把手錶扔進河裏的動作很是多餘——加上手錶不轉了，那麼從時、分、秒針指定的數字，定位到彭林具體的街道、門牌、樓層，倒也沒那麼難。”
“倒是你……”
傅景龍通過水分身發出了好奇的疑問：“我明明要殺你，你爲何還要想辦法再次聯絡我？”
“呵呵，你這就有點明知故問了。”
林決笑道：“你要殺我，卻提前搞大排場炫技，簡直是恨不得對着我耳朵高喊你根本不是新晉異能者。”
“不僅如此，在你不知道我真實實力的情況下，你的冰棱攻擊看似兇猛，卻避開了我全部的內臟要害，那些水滴切割攻擊也不痛不癢——你其實根本沒想殺我，對吧？”
傅景龍呵呵一笑：“不愧是賢者唯一傳人、軍情九處頂級特工。”
“你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對我造成一定傷害，然後在你那些同伴出手前將我送走。”林決淡淡道：“很顯然，你有求於我。”
“沒錯。”
傅景龍微微低下頭：“我有求於您。”
“既然這樣，你先告訴我一件事。”林決目光微眯：“我這邊的內鬼是誰？”
“啊？”傅景龍一怔。
“別裝傻，你肯定知道。”林決冷冷一笑：“這世界上知道我戰鬥力的人並不多，但你們爲了埋伏我卻幾乎傾巢出動——只不過向你們泄露情報的人也未必知曉我到底有多強，你纔會因爲害怕弄死我故意留手。”
“您……確實非常敏銳。”傅景龍嘆了口氣：“既然您已經這麼聰明瞭，自己找到這個內鬼，應該並不難。”
“難不難是我的事，說不說是你的事。”林決挑了挑眉：“既然你有求於我，就必須先拿出誠意。”
聽到他這麼說，傅景龍一時沉默了。
林決也不着急要答案，而是自顧自地級緩說道：“從之前那個三笠裕所說的話來看，是有人要你們殺我——先不說動機，只說這個事件，就讓我覺得有那麼一絲費解。”
“我要來這裏、接觸你們太陽聯盟，是個很臨時的決定，我身邊的這些夥伴都跟了我不少日子，其身份、背景也經歷過重重審查。”
“如果想要在我身邊埋內鬼，絕對不是幾天一兩個月能完成的事，應該已經籌劃很久了。”
“所以……”
“我想來想去，能夠從至少半年以前就與我結仇、知道我是賢者，又有本事製造、訓練、駕馭這麼多異能者的組織，恐怕只有一個。”
林決笑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來自，隱祕賢者。”
聽到最後這四個字，浴缸上身的水分身一陣搖晃，大把大把的水脫離控制落了下來，在浴缸中濺得到處都是。
可以想象，真正的傅景龍此時表情一定極其震驚與恐慌。
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身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道破了！
“我以前一直以爲隱祕賢者只有寥寥數人，但其實想一想，既然餘不致能夠製造出一個餘留，當年還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改造仇冠宇，說明你們隱祕賢者肯定有着大量先進的技術與資源。”
林決笑道：“想必你所求的，就是脫離這個組織吧——只不過控制你的人讓你很害怕，你擔心說出內鬼身份後，我還沒幫你，你就完蛋了。”
“您……說得完全正確。”
傅景龍重重點了點頭：“隱祕賢者策劃對您的謀殺已經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甚至我們這些人連見光都很難。”
“要不是這次全世界範圍內出現的異能覺醒大爆發，我們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現。”
林決嗯了一聲：“餘不致原本的計劃就是將超能量引向全世界、製造如今這種……或者說比如今還要更誇張的大混亂，原來在這個想法背後，還藏着你們這些後手。”
“是的……”
傅景龍悠悠一嘆：“我們都是隱祕賢者多年來在全世界各地找到的人選，我們經歷過極致的痛苦，對這個世界幾乎失去希望，只有重塑秩序，才能讓我們這些人提起哪怕多一點點興趣。”
“只不過我是個異類。”
他的水分身似乎是笑了一下：“當初餘不致爲了讓我隱藏身份，給我安排了一個假身份，自然也包括假父母、假妻子……但我竟然真的對他們產生了感情。”
“一年多以前，餘不致去殺古大愚，在他原本的計劃中，他成功後，我們便可以擺脫僞裝、漸漸開始攻佔這個世界，也就是那時，我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死亡。”
林決眯着眼，剩下的事不用說，他也已經知道了。
餘不致成功了，但卻也把自己搭了進去。
失去了餘不致，隱祕賢者變得羣龍無首，之後餘不致帶着餘留捲土重來，陰謀卻反覆被自己挫敗，甚至餘留不得不逃往蘭德島投靠維克托家族。
而傅景龍原本應該只是個厲害打手，但因爲餘不致的計劃導致他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於是心生反意。
“不對。”
林決忽然說道：“餘不致也好、餘留也罷，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借用你們的力量來與我對抗，但他們都沒有這樣做。”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他們不敢動用你們的力量；第二種……是他們已經沒有這種能力了。”
傅景龍再次點頭：“您說得對，當餘不致失去他掌控一切的力量後，隱祕賢者，也就不再屬於他了。”
“我們，換了一個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