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柳夢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但隨即就覺周圍氣息有變,不僅是眼前的兩個隨從,帶着殺意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指了過來。
柳夢生暗暗扣住劍格以防不測,再看一旁的江曉鶯卻已是驚得呆住了。
見識過瘋道士的言行,坐在攤位上的那人表現得十分淡然,僅僅是臉上略過了一絲驚訝神色,就緩緩地揚起手來擺了擺。
隨即只聽砰的一聲,不遠處一輛馬車翻倒,上面散落的貨物將整個小巷堵住了。
“怎麼回事啊?我們正趕着去比武招親呢,”馬上就有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真是不好意思,還請各位繞道,免得掉下來的物件被傷到,”那馬車上的夥計下來道歉。
“我看那邊也能過去,”人羣中有人擡手指向另一條巷子。
“真耽誤事!”
“趕緊的吧,不然就趕不上第一場了。”
被攔住的人羣很快就散了去。
而另一邊,又有幾輛馬車停在了一個酒樓的門前。
“讓一讓了啊,”店裏的夥計立馬跑出來卸貨。
一時間,瘋道士的攤位就這樣與熙攘的人羣分隔開來,柳夢生見了不由掃視左右,心中暗道,這留下來的人估計都是暗衛了吧。
“皇兄,何必如此多禮,”坐在攤位上的那人見四周已無閒雜人等便緩緩說道。
“聖上如今安坐金殿,那於天下就只有君臣,”瘋道士依然跪地不起,柳夢生察覺四周指來的氣息已經一一撤去了。
“那皇兄可有聽過一句話,”坐在攤位上的人聽罷淡淡地說道,“君讓臣死……”
“那臣不得不死,”瘋道士將話接完,隨即迅速回手將柳夢生的木劍抽出,就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柳夢生隨即就察覺數道帶着殺意的氣息又指了回來,就連坐在攤位上的那人也緊張了起來。
半晌後,瘋道士抱怨着回手又將木劍丟給了柳夢生:“唉,你怎麼帶的是把木劍?真煞風景!”
柳夢生接過木劍,心道我要是帶了真傢伙,你還真想抹脖子啊?
“咳咳,皇兄請起,孤來這裏又不是讓你尋短見的,”坐在攤位上的人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
“謝萬歲,”瘋道士遂站起身來。
“孤在民間化名作趙廣安,皇兄就別聖上聖上地稱呼了,”那人淡淡地說道。
“是,趙爺,”瘋道士施禮道。
“哎喲,聖上,聖上,原來您在這裏呀,”遠處一人動作扭捏地匆匆跑來,嗓音頗爲尖細,柳夢生聽來只覺得厭惡。
“蠢奴才,出來前怎麼跟你說的?”趙廣安冷冷地說道。
“哎呦,趙爺,奴才該死,竟然把改口這事忘了,”跑來的人臉色煞白聲音顫抖地說道。
“罷了,管好你的嘴,”趙廣安冷聲道。
“謝趙爺,”這人立馬識趣地退到一邊。
瘋道士嫌棄地瞥了一眼,就繞回自己的攤位後面坐了下來。
“這奴才是內侍李總管,讓皇兄見笑了,”趙廣安見狀淡淡地說道。
“怎敢,”瘋道士對着李總管施禮道,“原來是中貴人,失敬失敬。”
“哎喲,王爺您太擡舉奴才了,您面前奴才哪敢稱貴呀,”李總管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趙廣安一眼瞪了回去。
“依臣之見,聖上的病竈在這裏,”瘋道士說着回手指向自己的心窩。
“皇兄的意思是,孤這是得了心病?”趙廣安揚了揚眉毛,似是有些意外。
“喲,那道長可否說一說趙爺的心病症結所在呀?”此時一名女子走來嬌聲道。
“紅杏兒,你怎麼來了?”趙廣安尋聲看去,隨即滿臉歡喜地將她拉入懷中。
紅杏兒坐在趙廣安的腿上,嬌滴滴地說道:“道長還沒說爺的心病因何而起呢。”
見這紅杏兒打扮妖冶,柳夢生不由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爲這女子不好看,人是很漂亮的,容貌也能稱得上萬裏挑一,只是她臉上的妝畫得濃豔,就算是與她相隔數步聞到脂粉香料的味道,身上衣着豔麗,媚態入骨。不知是不是各家玄門仙子身上那種清純靜美的氣質看習慣了,柳夢生實在是無法欣賞眼前這位女子,甚至心中暗道這皇上的審美也是有待提高呀。
“對呀,這癥結究竟何在呀?”趙廣安看着懷裏的紅杏兒,順着她的話問道。
“這位爺的癥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瘋道士捋了捋鬍子道。
“如今江湖中人說話都是這般不明不白的,”紅杏兒扮做一副委屈狀,伸出手指在趙廣安胸口遊移。
“道長你說呢?”趙廣安瞥了一眼瘋道士。
“哈哈,若要道明,自然是含春樓的花魁了,”瘋道士笑道。
“不知道長口中的這個花魁可是指奴家?”紅杏兒媚笑着看向瘋道士。
“紅杏兒姑娘難道不是嗎?”瘋道士回道。
“爺的心病是奴家嗎?”紅杏兒又轉向趙廣安扮做一副嬌態。
“自然是了,”趙廣安看着她頓了片刻才平靜地說道。
“這位道長好會說話,理應當賞,”紅杏兒滿足地一笑。
“當賞,當賞,”趙廣安應和道。
此時一個侍從走來施禮道:“回稟爺,紅杏姑娘,今日城北擂臺的第一陣已經開始了。”
“算算時候,是應開始了,”紅杏兒媚笑着說道,“爺,咱們快去吧,聽說程大人家的小將軍今天會上擂臺呢。”
“杏兒,你先回燕來酒家二樓的廂房,爺和這位道長聊一會兒正事再過去,”趙廣安微微正色道。
柳夢生一聽,心裏一驚,好傢伙,原來這皇上的包間就在自己隔壁呀,幸好當初是去的另一邊打聽的廂房訂金,不過轉念一想,這幾日江曉鶯在樓上叫得歡實,豈不是全被聽見了?
“那趙爺可快要來喲,不然奴家一人好寂寞的,”紅杏兒依偎在趙廣安懷裏嬌聲道。
“快去吧,爺稍後便到,”趙廣安從袖子裏抽出數張銀票遞給那位侍從道,“光看比武多無聊,去給杏兒再買上一些瑞香和金銀首飾去。”
“還是爺疼愛奴家,”紅杏兒滿意地笑道,遂與那名侍從向着酒家的方向去了。
見紅杏兒走遠,趙廣安纔開口道:“方纔皇兄所說可是真的?”
“是與不是,聖上自己還不明白嗎?”瘋道士施禮道。
“是啊,自己還不明白嘛,”趙廣安點了點頭,長嘆一口氣,遂忽然轉來,眼神犀利地看向江曉鶯,“你就是江家的二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