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早說是青陽回來了？”白髮老者似是有些生氣，急匆匆地向着小樓而來，途徑石臺上遺留的水跡還差點滑倒。
“師尊，當心，”青崖見狀急忙要扶。
“沒事沒事，”然而白髮老者擺了擺手，自己就穩住了身形，指着小樓問道，“青陽是在這屋裏，是吧？”
“正是，”柳青崖道。
“青陽，青陽喲，”白髮老者聞言直接一路小跑衝進樓裏。
柳夢生好奇地看着樓下發生的事，此時青陽走出來問道：“外面爲何這麼吵鬧？”
“來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好像是要找小師姐的，”柳夢生如實回答，那位白髮老者已然跑進了樓中，而青崖則是駐足在石臺上，皺着眉頭打量着四周。
“是師父來了，”青陽靈眸一轉，隨即眼中一亮，“小師弟快起來，速速站正。”
話音未落，就聽見樓梯那邊傳來噔噔噔的匆匆腳步聲，柳夢生跳也似的站了起來。
“青陽喲，我的小祖宗，你在哪裏呢？”隨即那白髮老者就跳入視野中來。
“師父，師父，我在這裏呢，”青陽揮了揮手。
“哎喲，青陽可算是回來誒，來來，快讓師父看看，”白髮老者聽了就立刻跑了過來，身前長如白練的鬍鬚隨着因疾行而搖晃的身體左右擺動。
“師父，我回來啦，”青陽開心地揚聲道。
“哎喲，青陽吶，可算是回來啦，”白髮老者跑來抓住青陽的雙肩就向上用力一託，似是想將小丫頭舉起來，然而……
“啊！腰…腰…”白髮老者顫巍巍地扶住了自己的腰。
“師父，您沒事吧，師父？”青陽見狀連忙攙扶住老者。
“疼疼，沒，沒事，歲數大了，腰不中用啦，”白髮老者咬着牙說道。
“師父，你慢點兒，快去坐下來，”青陽急忙扶着老者進了屋中，柳含煙察覺兩人進屋，便起身將木椅讓了出來。
“疼疼，啊，疼，”白髮老者扶着腰總算是安穩地坐到了木椅上，看得柳夢生也不由鬆了口氣。
“哎，年歲不饒人啊，”白髮老者捶了捶自己的腰嘆氣道。
“師父亂說什麼呢？”青陽利索地倒了一杯熱茶，雙手遞給白髮老者，“來，師父喝茶。”
“好好，青陽真乖，”白髮老者接過茶杯，笑的慈愛，“聽青臺說，青陽馳援臨安穆氏之後，就又去雲遊了。”
“誠如大師兄所說，”青陽笑着回道。
“師尊，”此時柳青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位弟子。
“是嘛是嘛，”然而白髮老者的心思全放在了青陽這裏，“纔回來沒幾天就又着急出去歷練，可有收穫呀？”
青陽聽罷側目瞄了柳夢生一眼，隨即嘴角一揚，於是柳夢生心裏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師父，這次雲遊可謂是收穫頗豐呢，”青陽歡快地說道。
“哦？快說來聽聽，”白髮老者聞言停下了送往嘴邊的茶杯，轉來問道。
“師父呀，這一次出門青陽可是特意爲您收了個徒弟呢，”青陽回道。
“收了什麼？”白髮老者嘴角抽動了一下，端茶的手不由一抖，茶水了漾出來，灑到了潔白無瑕的鬍鬚上。
“替您收了個徒弟呀，”青陽立馬掏出一隻帕子，仔細地將老者鬍鬚上的茶水擦去。
“收了個什麼靈寵呀？”白髮老者笑容僵硬，端着茶杯的手還在抖動着，只不過杯中已經沒有多少茶水可以灑出來了。
柳夢生見狀心中無奈道，完了，完了，這位師父已然不想面對事實了。
“師父！您就別想着找什麼靈寵了，這世間根本沒有，”青陽立馬反駁，又着重地強調了一遍，“我是說這次雲遊回來，替您收了一位徒弟。”
“啊，原來是青陽收了位徒弟呀，”白髮老者手抖的更加厲害了，遂連忙喝了口茶，以免再有茶水灑出來，“快來讓我看看，我這位徒孫是何模樣。”
“師父呀，不是我的徒弟，是您的徒弟，”青陽再次提醒道。
“對呀，何況門中弟子都是經過嚴格挑選出來的，豈能這般兒戲？”另一位弟子附和道。
青陽聽了不開心地噘了噘嘴，白髮老者見了連忙開口道：“無妨的，無妨的，既然是青陽看中的人，收作外門弟子也無不可。”
“師父呀，我覺得他可以直接成爲內門弟子的，”青陽一聽事情有轉機就笑嘻嘻地對白髮老者說道。
“聞所未聞，師妹這般胡鬧，置門規於何地？”柳青崖厲聲道。
“是啊，門中規定凡是外門弟子須通過試煉才能成爲內門弟子，”方纔說話的那位弟子又道。
“好呀，”青陽聽罷，明眸一轉，“現在師父已經認他作外門弟子了，接下來只要通過門中試煉就行了吧？”
“師尊何時收他做外門弟子了？”柳青崖沒好氣道。
“就在剛纔呀，師父說了收他做外門弟子也無不可的，”青陽說着就轉向白髮老者，嬌聲道，“是不是呀，師父？”
“是，是，是說了，”白髮老者見了，連忙點頭應道。
“那他現在只需要通過試煉就能成爲內門弟子了吧，”青陽轉向柳青崖問道，“是不是呀，青崖師兄？”
“好，就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柳青崖氣道。
“所以這位師弟還是師妹究竟是哪位呀？”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名弟子終是發話了，於是白髮老者和兩位弟子一同都看向了青陽。
“小師弟，還不快來給師父敬茶，”青陽歡快地轉向柳夢生道。
“啊？”柳夢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拜師了，轉頭卻見柳含煙已經替他將茶水備好遞了過來。
柳夢生看了看三位滿眼敵意的柳氏弟子，又看了看向自己微笑的柳含煙，心道：我這是無路可退了吧？遂無奈地接過茶碗。
“就是他呀，”那個先開口的弟子輕蔑地打量了柳夢生一番。
“無妨，到時候我做他對手，”柳青崖咬着後牙道。
“青崖師兄一定要給他厲害看看，”那弟子又道。
柳夢生不去理會他們的反應，鄭重地端着茶碗站到白髮老者面前，道：“師父，請用茶。”
柳夢生說罷躬身遞茶，誰知過了半晌卻未等到白髮老者接過茶碗。
這是不願認我作弟子？柳夢生心中暗道，遂稍稍挑起頭來，卻見白髮老者出神地盯着自己身後，雙瞳微顫兩脣微張，似是一副不敢相信的驚訝狀。
爲何如此驚訝？柳夢生心中不解。
“師父，您的弟子敬茶啦，”青陽見白髮老者良久都沒動作，便開口提醒道。
“哦，好，好，”白髮老者回神，連忙伸手向茶碗，卻在目光轉向柳夢生的那一刻又停住了。
見老者目光呆滯地看着自己，亦如方纔出神的神情。柳夢生不由一怔，莫非他認識我？想來方纔老者出神時看着的方向就是琴秋師姐所在的位置，如今見到自己又是這種反應，這位老者定然是知道些什麼。想到有望得知自己的身世，柳夢生心底泛起了些許漣漪。
“師父，您是不是腰又疼了？”青陽不解地看着白髮老者，有些擔心地問道。
“無礙，無礙，”白髮老者再次回神，伸手接過茶碗，輕輕地喝了一口，便緩緩問道，“徒兒，何名何姓？”
“弟子柳夢生。”
……
柳夢生信手撥弄着眼前的霧氣，如今想來，那時候敬茶拜師總覺得太過草率倉促，不過師父他老人家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柳夢生敬過茶之後，就又拉着青陽噓寒問暖了。
“柳哥哥，我們還沒到嗎？”夏語冰不安地看着周圍白茫茫的霧氣，不覺地攥緊了柳夢生的衣角。
柳夢生回頭望了望挽着柳含煙的青陽，又低頭看了看小姑娘，笑着說道：“語冰妹妹，咱們已經到了。”
遂望着眼前茫茫霧氣站定。
少時，只聞霧中忽有一人朗聲問道。
“來者何人？”
“姑蘇，柳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