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煙九華錄 >第362章 尋渡
    隨着虛日鼠向北遠離許州數裏後,危月燕果真跟了上來,三人連夜趕路十餘里,便在路邊林中看見三匹系在樹上的駿馬。

    看到三匹馬啼聲響亮,前蹄刨地有力,身上繮繩和鐙鞍尚新,柳夢生便知是有人特意留在此處的,這應該也是虛日鼠所說的接應了。

    虛日鼠和危月燕熟練地解下繮繩,翻身上馬,柳夢生見狀也迅速打理好,他剛上馬還未坐穩,就見虛日鼠就揚鞭催馬奔向前去,危月燕緊隨其後。

    這麼匆忙的嗎?柳夢生連忙策馬跟上。

    方一啓程便是疾馳,虛日鼠頻頻鞭馬,好似嫌棄座下駿馬不會飛一樣。柳夢生見那匹馬被鞭得連連嘶鳴,覺得有些心疼,遂開口問道:“馮兄這般着急,與燕兄此去北上究竟所爲何事?”

    “是少爺交代的事,你就別多問了,若是誤了時辰俺跟少爺不好交代,”虛日鼠說罷又是揚手一鞭。

    就這樣又疾馳了一晝夜,甚至途中三人的馬匹都累倒了,急於趕路的虛日鼠當即決定拋下馬匹,直到第二天傍晚三人才總算是抵達了黃河岸邊,隨後虛日鼠便帶着兩人溯流而上。

    望着黃河湍急的流水,柳夢生不禁懷疑,這裏真的能渡過去嗎?不比於一般江流,黃河萬仞,水流激峻,猶如地之血脈,沛厲揚奔。此時又是汛期將至,雨水漸增,即便是在水流稍緩處也需要大船橫渡,小舟漁船在灘前徘徊尚有傾覆之險,況乎橫渡湍流。

    柳夢生觀三人所處之地起伏不定,岸石嶙峋,不像是能有大船停泊的地點,雖然是心中很想問明具體的渡江之法,但柳夢生估計即便是問了,虛日鼠也八成是跟自己說不用瞎操心,而危月燕又不會說話,問了也是徒然。

    沿着河岸復行數裏,待到日偏西山之時,只見虛日鼠忽然停下,柳夢生便知是到了預定渡過黃河的地點。這是一處在低矮灌木中開闢出來的空地,而此處已有兩人在等候了。

    “俺們來了,”虛日鼠見了急忙跑了上去。

    “可算是來了,”其中一人撓了撓腮幫揚聲道。

    柳夢生聽着那人嗓音頗爲耳熟,遂定睛看去,卻見說話的那人臉上還帶着一副猴子面具。

    “觜火猴前輩!”柳夢生心中一喜。雖然同是董氏家臣,但柳夢生對觜火猴的印象頗佳,甚至說覺得有些親切。

    “呀?你這娃娃跟來作甚?”觜火猴看到柳夢生之後十分驚訝。

    “此身要去王屋山一趟,”柳夢生回答道。

    “你要去王屋山?”此時另一人聽罷就開口問道。

    柳夢生見那人身着天水白氏道服,鬚髮灰白,消瘦的臉上細紋密佈,儼然一副老者面容,卻是身姿挺拔,全身氣息內斂雄勁,一雙眼炯炯有神,想是修爲頗深。

    “正是,此身似與王屋山一脈有淵源,此去便是一問究竟,”柳夢生施禮道。

    “奇了,那王屋一脈竟願沾惹塵世,”白氏老者仔細打量着柳夢生,眼中帶了幾分懷疑的目光。

    柳夢生正奇怪對方爲何沒有回禮時,就瞥見自己此時正穿着江巧眉送的衣服,想是這位白氏道長不知自己也是玄門弟子。

    “連猴老都來了,事情這麼嚴重的嗎?”此時虛日鼠來到觜火猴面前正色地問道。

    “鼠老弟啊,今次確實非比尋常,”觜火猴語重心長地說道。

    柳夢生見觜火猴這般,便知金陵董氏確實遇上了棘手的問題。

    “到底怎麼回事?”虛日鼠着急地問道。

    “傳言有邪祟作亂,又有番邦佈防變動,而前去調查的女、室、壁三宿忽然失蹤,小老爺就讓老朽過來看看,”觜火猴嘆氣道。

    “他們三人失蹤了?這事俺怎麼不知道?”虛日鼠一聽更急了。

    柳夢生一聽便知是兩人是在說金陵董氏家臣女土蝠、室火豬和壁水獝,番邦佈防變動姑且不論,只是這邪祟作亂又是怎麼回事?

    “事發突然,消息在番邦難以傳遞,鼠老弟不知也不奇怪,”觜火猴說着就抄起一根木棍伸入亂草之中挑起一塊破舊的麻布,其下遮着的便是一條木船,危月燕見了便跑去幫着準備推船入水了。

    “番邦地界的邪祟,咱們管他作甚?”虛日鼠似對此事有些不滿。

    “此言差矣,”白氏道長忽然開口道,“若是那三位真的因祟亂失蹤,只怕對方來歷不淺。此等邪祟若不能及時拔除,終有一日會禍及四方。”

    “這位是?”虛日鼠本是要同觜火猴一起去推木舟,聽了這話就轉來看向那位白氏道長。

    “這位是小老爺請來的,天水白氏長老,白承津道長,”觜火猴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虛日鼠聞言向白承津點了點頭,又轉去問道:“猴老,咱們這幾人用這條小船能渡得了黃河嗎?這馬上就要日落了,雖然少爺交代的事情很急迫,但這夜裏渡河恐怕不妥吧?”

    所以你現在才考慮這件事啊?柳夢生煞是無奈,是誰老是把不要瞎操心掛嘴邊的?不過,事到如今,柳夢生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了。

    “嘿嘿嘿,鼠老弟莫要擔心,這不是有白道長在呢嘛,”觜火猴咧嘴一笑,語氣輕鬆地說道。

    “這位道長能送咱們過黃河?”虛日鼠不敢相信地看向白承津。

    白承津並未理會兩人對話,而是轉去面對洶涌的黃河負手而立,虛日鼠見狀自知沒趣,便繼續忙着將木舟推向岸邊。

    待到柳夢生同觜火猴三人費力將木舟船身推出河岸近半時,白承津忽然轉來縱身一躍,便跳上船去,而後在小舟首尾和兩側船舷上各貼了一紙黃符,隨即正坐小船中央。

    “這意思是讓俺們推他下去?”虛日鼠見狀疑惑地扭頭轉向柳夢生,然而柳夢生也只能無奈地攤了攤手。

    “白道長坐穩了,我們這就把船推下河了,”觜火猴揚聲道。

    “貧道知道了,”白承津淡淡應道,遂兩袖一揮,雙手結印。

    隨即柳夢生四人合力將船身推出岸邊,只見小舟方一入水,就如落葉入池一般,絲毫未有任何起伏搖晃,彷彿是停在平靜無波的湖面上,再看船下,洶涌的河水在奔騰到船身三尺之外時就會遽然平緩下來,而臨近船身的河水更是幾近停歇。

    “真乃神人也,”看到這一幕,虛日鼠當即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