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臨煙九華錄 >第366章 上岸
    清晨的陽光灑在河岸之上,夏日的河岸草木蔥鬱,雖然兩個時辰前濤濤黃河之上還是濁浪排空,暗流盤旋,而天亮之後卻與尋常並無不同,唯有河水洶涌,不斷衝涮着嶙峋的岸石,彷彿在訴說着昨夜的驚濤駭浪。

    在水流稍緩的岸邊一座龐大的冰山停在了漁港邊上,潔白的寒冰在炎炎夏景之中顯得十分突兀,也十分不可思議。

    因這冰山停在漁港附近,所以引來不少漁民前來圍觀。何況昨夜黃河上怒浪橫流,附近的村落多少聽到了些聲響,有不少人就是爲了早上前來查看。而近日來頻頻有船隻傾覆的消息,傳言罹難者千餘,於是人羣中紛紛議論,都以爲這是邪祟作亂,誰也不敢接近冰山。

    這番騷動自然是驚動了番邦士兵,很快小漁港乃至附近的村落就都被封鎖了起來。

    躲在遠處山丘上的柳夢生關注着番邦士兵的動向,在這冰山臨近岸邊的時候,他就提前跳入水中,從下游上岸躲藏了起來。雖然如今丟失了放着柳氏道服的行囊,但柳夢生覺得自己渾身溼漉又帶着一條白蛇,難免會招致懷疑,加之黃河祟亂,只怕是人心惶惶,柳夢生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惹上麻煩。

    由於尚不知身處何地,柳夢生計劃跟隨一隊番邦士兵去到城鎮上問一問。雖然附近也有不少小村落,但柳夢生這一身衣服明顯不是事農或是打漁之人,在那冰山出現在河邊之後,估計眼下村民也對陌生人十分警惕,萬一有人喊來了番邦士兵,怕是免不了一番衝突。

    在遠處等待時機的同時,柳夢生也清點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物品,幸好是習慣將重要之物隨身攜帶,無論是那一塊血玉,還是江巧眉送的玉衡指和地圖,乃至那一袋兵糧團都沒有遺失,甚至還留了些許碎銀子。雖是慶幸沒有遺失重要之物,不過掉落黃河中的行囊裏放着全部的藥品和大部分符籙,如今柳夢生只剩下袖中藏着的寥寥數張符籙可以使用了。

    “早知道就在身上多備幾張了,”柳夢生看着晾在石頭上的符籙不由嘆惋,小白蛇也爬到這些符籙前一一觀看,好像在識別上面的符畫。

    在仔細檢查過剩下的符籙之後,柳夢生髮現青陽留在符畫上面的氣息並未消散,想是能夠施展其上道法,只是有很多符籙出現了破損,柳夢生不免擔心這會不會對道法施展有什麼影響。

    “好在是帶在身上了,”柳夢生拿起石頭上唯一一張銀符細細觀看,結果第一眼就認出了這道符畫,這正是自己在內門試煉時陰差陽錯畫出來的,後來被青陽稍作修改用在了御前試道第一場的比試中。不同前次,這張銀符是夾在衆多符籙之間的,若不是此番檢查,柳夢生也不會發現。

    “早知道出發前就好好檢查一番了,”柳夢生有些後悔,若是昨夜就知道有這張銀符存在,或許就能多一些希望了。但柳夢生冷靜下來後,便覺得在黃河之上施展這道法本身就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情,在那般強勁的風力之下,幾人所乘的小舟根本無力自保,只怕是浪濤還未奈何五人,小船就先被這颶風摧毀了。

    一通胡思亂想後,柳夢生漸覺疲憊不堪,加之和煦的陽光曬得身上頗爲溫暖,不覺間柳夢生竟是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午後。

    “糟了!”柳夢生一睜眼就暗道不妙,隨即慌忙起身,檢查曬在石頭上的符籙有沒有被風吹走,卻看到每張符籙上都壓着一塊小石頭。

    柳夢生微微一怔,自己明明記得睡去前爲了讓符籙快速晾乾,並沒有在上面壓石子,然而下一刻就瞥見小白蛇正伏在那一張銀符之上,雙目緊閉悠哉地吐着信子,好似在享受陽光的溫暖。

    “是你做的嗎?”柳夢生望着小白蛇試探地問了一句。

    小白蛇並沒有睜眼看來,僅僅是擡起小尾巴搖了搖。

    “那再休息一會兒吧,”柳夢生不由一笑,心裏愈發覺得小白蛇甚是聰慧,不愧是蘇大仙人養出來的。

    趁着小白蛇還在歇息的時候,柳夢生則是認真點清並記下了每一種道法還有幾張符籙可用。整理完畢後,柳夢生髮現青陽這一次並沒有畫出那種可以引來天雷的道法,想是小丫頭也意識到這般道法的威力太過危險了。不過,此時的柳夢生心中卻是隱隱希望能有這種頗具威力的道法傍身,這樣至少在絕境時還有捨身一搏的機會。

    待到小白蛇睡眼稀鬆仰起頭時,柳夢生就將它抱了起來,又將那道銀符收入袖中,遂迅速向山下去了。

    雖然停在小漁港的冰山很快就消融了,但是番邦的官員似乎很是重視此事,因而不斷有成隊的士兵在河岸附近往來,似乎是在警戒。

    看來番邦也意識到這黃河水中隱藏着邪祟了,柳夢生心中暗道。看着越來越多的士兵被調遣過來,柳夢生也開始了自己的計劃,由於攜帶劍器,他自然不會冒險去接近那些成隊的軍士,不過既然這些士兵是來河岸戒備的,那必然會有士兵送信給調遣他們過來的人。

    靜待少時,果然有兩名士兵乘快馬從漁港輕裝出發,揚塵而去。柳夢生見狀當機立斷,燃去一紙符籙翻手拍在自己身上,趁着風力匯來之際,施展出縮地之法縱身追去。

    有着道法加持,柳夢生受風力所託,身子輕盈了不少,並未費多少力氣就追上了那兩名乘快馬的番邦士兵。因爲沿途還有不少趕赴漁港的隊伍,柳夢生潛入林中,僅憑藉着氣息追蹤。

    這一路上並未有任何番邦士兵留心或是在意路旁的動靜,想是把林中疾行的柳夢生當做是走獸或者一陣強風了。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柳夢生追蹤兩匹快馬果真來到一座城前,然而當望見城門之上的篆字時,柳夢生還是驚訝了一番。

    孟州?

    即便不拿出地圖來查看,柳夢生也能憶起這孟州是在許州和鄭州上游的城鎮。只不過柳夢生實在想不清楚爲何自己會來到黃河上游,雖然虛日鼠在渡江前確曾帶他向上遊奔走過一段路,但也不至於來到孟州這麼遠的地方。

    莫非昨夜我們是在逆流而上?

    想來五人渡江全憑白承津的道法,既然這位前輩可以穩定船身附近的浪濤,那在黃河中驅舟逆流而上也不無可能。

    只是柳夢生也隱隱覺得自己之所以能來到上游這麼遠的地方,與那黃河中的邪祟脫不開關係。

    柳夢生只恨自己修爲不足,無力與那邪祟對抗。然而如今既已來到孟州倒不失爲一種機緣,自此地去王屋山不過數日的行程。到時候若能向王屋一脈請援,平定黃河祟亂興許指日可待。

    一念至此,柳夢生覺得渾身又生出了些許氣力,只不過臨行之前他還想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