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太平呢,柳夢生心中暗暗嘆息。
“喂,你確定是這裏嗎?這屋子好久都沒人住了,”蹲在窗下的一人小聲問道,聽來嗓音似有些耳熟。
“沒錯的,我親眼看見的,村長老頭子就是把那人帶進這屋裏的,”另一人小聲回道。
“他身上肯定帶着糧食。”
“要是他醒了怎麼辦?看他還拿着劍呢。”
“咱們人多,還怕他不行?”
“那,那要打死他嗎?這不好吧,要不還是算了吧,”忽有一人顫巍巍地問道。
“好啊,你要是害怕就別跟來,到拿糧食的時候,你別喊餓!”竟然那肖婆子也跟來了。
“噓!你這婆娘小聲一點,”最先說話的那人斥責道。
這幾名村民原來是要打劫自己的糧食啊,柳夢生心中無奈,相比於那些動輒殺人越貨的山匪羣盜而言,這個目標還真是頗爲樸實呢。
不過,柳夢生也不打算讓出自己帶的食物,何況是尚需保密的江氏兵糧團。於是,柳夢生便輕巧地將兩柄劍器攬到身邊,蓄勢待發。
窗下的幾人在猶豫了一番後終是嘗試從低矮的窗臺翻了進來,畢竟與其費盡心思想辦法輕手輕腳地推開腐爛不堪的木門,還是翻越沒有窗扉的窗臺發出的響動要小上一些。
只不過,雖然柳夢生也沒有什麼資歷這麼說,但這幾人顯然是沒有潛入的經驗,即便是窗臺上已無任何阻礙,這些村人還是整出了不小動靜。
首先是聲音聽來耳熟的那人在跨過窗臺時磕到了膝蓋,結果齜牙咧嘴地在地上蹲了半天才起來,而後再是肖婆子乾脆是在翻窗的時候直接撲通一聲摔了進來,後來進來的人不是磕到手腳就是碰翻物品,甚至還有人踢碎了一個瓦罐。
你們到底想不想讓我裝睡了?躺在牀上的柳夢生甚是無奈。然而這幾人仍是沒能消停,就從窗邊到牀前的短短十餘步的距離,他們愣是不斷地磕碰。
“啊!”
最後肖婆子不知絆上了何物,一聲慘叫地摔在了地上。
“好吧,幾位深夜前來有何貴幹啊?”柳夢生也是受不了這幾個笨賊了,索性開口問道。
此話一出,那幾人嚇得一哆嗦。
“壞了,他醒了,”最先說話的人便是聲音熟悉的人。
“孔老二,跟他費什麼話?弄死他!”肖婆子叫道。
“別上來就打打殺殺的,”那孔老二當即反對道。
怪不得這人聲音聽來耳熟,柳夢生側目看去,見孔老二正是先前覬覦芹兒的那人,而在孔老二和肖婆子身後還站着三人,每個人手中都拿着鐮刀或是砍柴用的短刀。
“是,是啊,之前不是說好的就,就要些糧食嗎?”先前打退堂鼓的那人又顫巍巍地說道。
“閉嘴!”肖婆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當即就蔫了下去。
“我說你,識趣的話,就把身上的糧食都拿出來吧,”孔老二則是轉來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說幾位,”柳夢生嘆了口氣,抱着寶劍坐了起來,“你們若是就此收手回去的話,今晚的事此身可以不予追究。”
“喲,你還挺囂張的!”肖婆子嗓門也大了起來。
“唉,刀劍無眼,只是爲了餬口之糧而傷了性命,豈不是得不償失?”柳夢生拇指抵住劍格,將劍身推出劍鞘幾分。
“少在哪裏擺架勢!”肖婆子指着柳夢生氣急敗壞道,“孔老二,砍死他!”
“要上你上,他手裏拿着真傢伙呢!”孔老二倒是十分冷靜地搖搖頭道。
“你怕什麼?咱們人多!”肖婆子嚷嚷道,看來是已然不顧她是夜間闖入的事實了。
柳夢生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即便自己不動用道法,想要對付這五名村人也還是易如反掌的,唯一值得擔心的問題反而是如何不傷及對方性命,如若用先前打暈山匪的那般手段,只怕是這些羸弱的村民也受不住。
“喂!你笑什麼,”孔老二似是對柳夢生的反應有些惱火。
“沒什麼,”柳夢生搖了搖頭,見到孔老二身後的兩人已經握緊手中的短刀目露兇光,於是就正色道,“不過此身倒是奉勸各位打消動手的念頭吧。”
“你別太囂張了!”站在後面的村人壯着膽子喊道。
“喂,”孔老二回頭帶有警告意味地看了那人一眼,算是暫且制止了衝突。
“我們也不打算動手,你有糧食的話就乖乖交出來吧,”孔老二轉向柳夢生道。
“哼,跑到這種荒山野嶺裏,你能不帶乾糧?”肖婆子冷哼一聲。
“我本以爲去尋那長風生處只要一日的路程,可沒想過會在這裏待上幾日呀,帶的乾糧早就沒有了,”柳夢生試圖辯駁,畢竟對方要的只是食物,若是能從問題本質解決,也能免去了一番干戈。
“少廢話,有沒有糧食,讓我們搜身就知道了,”那肖婆子可不打算理會這般說辭。
“對,讓我們搜搜身上就知道了,”孔老二應和道。
“抱歉,我絕不會讓你們搜的,”柳夢生心想我懷裏還藏着小白蛇,你若是敢動手,必然會被咬。
“那還說什麼?弄死他!”肖婆子揮起鐮刀就迎面劈來。柳夢生見她面目猙獰,眼神狠厲,想是還帶着先前的怨恨,而站在後面的兩人也揮刀衝來。
“唉,”柳夢生嘆了一口氣,抽劍出鞘。
片刻之後……
“大俠饒命啊!”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您別記恨啊!”
被打得服服帖帖的四人伏在地上磕頭認錯,那位沒敢動手的村民見了也一起跪在地上求饒。雖然孔老二四人鼻青臉腫的,但實際上都是因爲屋內空間狹小,這些村人動起手來不顧左右相互誤傷導致的,極少是因爲柳夢生出手才掛的彩。
“對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吧,”腦門上一塊淤青的肖婆子伏在地上求饒道,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囂張狠厲的神色。
“我說,你們今晚上的所作所爲,就不怕被老村長還有那什麼李家人發現?”柳夢生舒了舒筋骨,就坐回到牀上悠悠道。
“李家人一到晚上從來不會出屋的,也不會管我們晚上做什麼,”那位沒敢動手的村民道。
“村長?村長哪裏會管我們死活啊?”而肖婆子則是憤憤道。
“是啊,李家的人根本不管我們飢寒,就知道收糧食去供奉那什麼山神,”孔老二也露出些許憤懣之色。
“供山神有什麼用,芹兒那賤人的孩子還不是被惡鬼抓了去?”肖婆子惡狠狠地說道,但看到柳夢生盯向她後,又馬上咧嘴賠笑。
“被抓去是怎麼回事?”柳夢生一聽便來了精神,遂問道。
“是啊,先前可是從未聽聞這惡鬼會進村裏掠走孩子的,也不知道那山神行不行,”孔老二嘆氣道。
“什麼?那惡鬼不是隻會在山上出沒嗎?”柳夢生不由詫異。
“那這孩子也不能平白無故就丟了呀,村裏到處都找不到,”孔老二脫口而道。
“是啊,那孩子總共就幾個月大,他們家又住在村子中央,”肖婆子眼中略過幾分嫉妒,“結果一天晚上就不見影子了,哪裏都找不到,肯定是被惡鬼抓走了。”
“大,大牛哥,那,那天也說是看見孩子上山了,才,纔跟去的,”此時那個沒敢動手的村民也哆哆嗦嗦地說道。
“誒喲,這惡鬼越來越厲害了,以後這哪兒還有活路啊,”肖婆子哀怨道。
聽到這幾人七嘴八舌地講述,柳夢生心裏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們,那惡鬼已經被自己除去了。但細細想來,柳夢生又覺得昨夜那一戰贏得有些輕鬆,而且自己能來這裏的原因正是因爲看到了那用道法喚來的長風。能讓同門動用如此威力的道法,對手絕對不容小覷,柳夢生隱隱覺得此事還有待追查。
“對了,你們村裏近日有沒有來過玄門修士?”思量一番後,柳夢生開口問道。
“玄門修士?”那五位村民聞言面面相覷,似是沒有理解這話的意思。
“大俠,這村子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不過孔老二還是馬上就回答道。
“是啊,我在村裏活了這麼久,除了您,從來沒見過有外人來,”另一名村人道。
難道青崖和青蘿兩人沒有來過這村子?柳夢生聽了不由詫異,但轉念一想,兩人都會那種乘風而行的道法,雖然不如青陽後來琢磨出來的那一道法術可以飛至高處,但也足以在這山林間往來自如,確實不需要留宿村落。
“行了,你們可以回去了,”念及此處,柳夢生便開口說道。
“大…俠…”聽到柳夢生鬆口,跪在地上的幾人全都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來,似是有些不相信柳夢生這麼容易地放過他們。
“記好了,以後膽敢再犯,定不饒你們,”柳夢生沉聲說道。
“是,是,是,多謝大俠高擡貴手!”五位村民連連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