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七十章 飄然
    “你聽說了沒,太白居新開了間勾欄,免費喫喝還有故事可以聽!”

    “你才知道?我都去了一趟回來了,說是隻有今天是這樣,明兒就要收錢了!”

    “太白居的東家是不是有些憨?要是今天去蹭了喫喝,明天沒人上門怎麼辦?”

    “你還別說,我一開始還真是這樣打算的,結果去聽了半晌故事,那老者卻不肯講第二回,只說且聽下回分解,真真可惡!”

    “是個什麼故事?又是清官怒斬駙馬爺?”

    “不是不是,”挑着擔子的漢子搖搖頭,“是個猴精的故事,說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天生地養,還自號美猴王哩!”

    一旁一起收攤回家的同伴也來了興趣:“石頭裏也能蹦出猴子來?”

    “豈止,那猴子還做筏出海尋仙求道呢!”

    另一個同伴嗤笑一聲:“咋跟皇帝老爺一樣?”

    挑着擔子的漢子眉頭一皺,訓斥了聲:“怎的什麼話都敢說?回家摟着婆娘使力去,彆嘴上沒個把門的。”

    被訓斥的同伴也不惱,只是嘿嘿笑了兩聲就揭過了此事。

    衆人在巷子裏各自告別回了家,漢子放下擔子,一把將衝出來喊着爹爹的兒子抱起,用還生着胡茬的嘴狠狠的親了一口。

    兒子年紀有些小,奶聲奶氣:“爹爹有沒有帶什麼好喫的回來?”

    中年漢子神祕一笑,把手伸進懷裏掏出個從勾欄帶回的瓜果:“爹爹可沒忘,給小七帶了的。”

    他抱着兒子進了屋,和妻子打過招呼,在屋裏坐下逗弄着兒子:“爹爹今日聽了個故事,小七想不想聽?”

    啃着果子的小男孩開心起來:“想聽想聽。”

    漢子哈哈一笑,仔細的回憶了片刻,纔將從勾欄聽來的故事慢慢講了出來。

    廚房生出炊煙,妻子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有些甜蜜的笑了。

    雖是貧賤,亦有真情。

    ......

    司禮監,何公公這次總算是把那盤花生米端下去了,換上了好幾個結結實實的小菜。

    盧何坐在對面,拿筷子端酒杯的動作盡顯風流,相比之下何公公跟個猴兒似的,就差抓耳撓腮了。

    “刑部那兒沒問題?”開口的是何公公。

    儼然已經成了一夥,盧何說話的姿態也放鬆了許多:“應該沒問題,有內侍盯着,刑部的人不敢不賣力。”

    “咱家有些擔心,”何公公放下筷子,“刑部辦案,內侍去旁聽,是不是有些逾矩?”

    盧何明顯一愣,完全想不到何公公居然這個時候了還在想這個。

    他放下筷子哭笑不得:“何公公,既然已經決定了對二皇子動手,何必再去考慮規矩一事?”

    何公公端起酒杯一口悶了:“就是怕下個月的大祭...”

    盧何繼續寬着何公公的心:“放心,陛下不會管這些的。”

    何公公點了點頭:“可能是咱家想多了,那畢竟是個皇子,換了以前是能對着咱家呼來喝去的人物,哪兒想到如今居然能算計他?”

    “真要說起來,跟二皇子比起,靖王的表現才讓本官覺得奇怪,”盧何給何公公滿上酒杯,“明明是外地藩王,一回了長安就和二皇子對上,而且做事有頭有尾,實在是讓人驚訝。”

    何公公扶平了身上大紅蟒袍的皺褶,點了點頭:“靖王爺是有些少年老成了,之前倒是聽靖王爺說過和二皇子有些生分,可沒想到一下手就這般狠。”

    他眯着眼:“只要刑部下死手,黃晟不招也得招,到時候只要摺子遞到司禮監,咱家就能讓二皇子也趟進這攤渾水裏。”

    盧何突然想起了什麼:“何公公可曾與太子爺聯絡過?”

    何洪不知道盧何爲什麼突然提起這個:“這些天事情有些多,一直在忙着見官員,還未曾去過東宮,況且太子爺正被禁足...”

    盧何連忙提醒道:“公公一定要去!既然已經決定與二皇子決裂,爲何不借着太子爺的名頭做事?這樣既可以在朝中少樹些政敵,也可以拉攏親近太子的官員!”

    何公公面有難色:“若是朝中都以爲咱家是爲太子奔走...”

    盧何也因爲何公公的政治悟性嘆了口氣:“公公何必介懷這個?只要陛下不出後宮,太子便是被禁足的,哪怕太子到時候出了宮,滿朝皆是何公公親信,太子難道不看何公公的臉色?他還需要何公公幫他爭龍椅!”

    何公公恍然大悟:“是極!咱家一會兒就去見太子爺。”

    “何公公不好親自去的,不如派個內侍帶過去封親筆信即可。”

    “唔...該寫何物?”

    “自然是拉攏太子,共同針對二皇子了,要說朝堂上與二皇子最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不是公公與靖王,而是太子爺。”

    “咱家記下了。”

    兩人商量完一事,一同舉了杯,一時都有些飄飄然了。

    能不飄飄然嗎?此刻大魏的最高權力就掌握在他們手裏,只是坐在衙門裏,便可以一言決定皇子命運,拿着筷子指點文武百官。

    何公公沒出宮,在盧何上車前還算是手伸不太長,但有了盧何之後可就不一樣了,他拉攏官員的手段也極爲簡單:先找好對象,然後封官許願,大家一起喝頓酒,搞點娛樂節目,情感交融之後,就成了同進退的人物,然後便是官員們表忠心,比如什麼必效犬馬之勞之類的。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實際上就是這麼簡單,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反抗何洪盧何二人組的,因爲這兩人要真是鐵了心想整死一個官員,完全可以不用拖到第二天。

    吏部左侍郎戚敏學現在還在天牢裏蹲着,何公公的意思簡單明瞭:一天查不清楚,就一天不準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這兩人找上了你,告訴你聽話就升官發財,不聽話就去刑部天牢蹲着,你選什麼?

    大魏官員們的氣節可不是開國那會兒了。

    而且盧何的目光也毒辣,基本上拉攏的對象都是些處在緊要位置,而且品秩較低,多半都是在那些位置苦熬多年,有着一顆上進心的官員。

    所以盧何就靠着這種簡單的手段,硬生生在短短几天內拉起了班底,甚至沒去考慮他們的忠誠問題。

    需要考慮嗎?原本大家都是爲陛下做事,現在陛下不出來,何公公把持了最高權力,再加上個盧閣老,不聽這兩人的話去聽誰的?

    朝中甚至連個像樣的反抗勢力都沒有,謝首輔都回家養病了。

    何公公摸了摸嘴巴,準備去寫信,盧何也喝完了最後一口酒,一拂袖子起了身。

    事兒還多着呢,一件一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