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大臣們見到陛下安好,紛紛鬆了口氣,手下指揮禁衛搬開廢墟的動作卻沒停。
聽完了稟報,魏皇有些愣住了:顧懷和顧明珠被埋在了廢墟下面?
太子拖着肥胖的身軀像個球般滾了過來,抱住了魏皇的大腿:“父皇無事便好,父皇無事便好,可皇叔和皇妹爲了救我,被埋住了啊!”
一旁同樣過來請安的二皇子也有些鬱悶,雖然死了個顧懷也挺不錯的,但最該死的卻沒死。
只是不知道這個該死說的是太子還是魏皇了。
魏皇推開何洪扶住自己的手,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太子,一腳踹了過去:“廢物!身爲兄長,卻讓親妹犯險,蠢笨如豬,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他看着迎上來的徐子允,咳了兩聲問道:“情況如何?”
徐子允面色凝重:“不太好,殿頂整個壓在了上面,只能先搬開些細小物品,若是輕易動了殿頂,引起二次塌陷,下面的靖王殿下和公主殿下就危險了。”
魏皇深深吸了口氣,忍住咳意:“不能整個搬開?”
“大梁斷了,牽一髮而動全身,”徐子允看着在邊緣忙碌的禁衛,“只怕是...”
他話還沒說完,大地又開始晃動起來,廣場上又是一片混亂。
還好餘震的力道不是很大,而且持續時間很短,纔沒有引起更大的恐慌。
只是已經塌了的前殿又往下沉了一截,魏皇的心也跟着下沉許多,再也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徐子允拱了拱手:“還請陛下以龍體爲重,先回玉輅休息,臣一定會救出兩位殿下的!”
何洪上來扶住魏皇,魏皇虛弱的點了點頭:“讓他們加快速度,一定要小心些!朕要看到活生生的靖王和明珠!”
徐子允連連點頭,目送魏皇去了玉輅,一甩袖子組織搜救去了。
......
等到震動漸漸停息,顧懷纔敢稍稍放開懷中的顧明珠,用手探了探周圍。
原本就極爲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小了,連手都伸不直,還好頭頂上的大梁撐住了,沒有完全塌下來。
他有些擔心的搖了搖懷中的顧明珠:“明珠,明珠!有沒有地方傷到?”
“咳咳...沒有,皇叔呢?”
“手可能擦傷了,沒事。”顧懷感覺到手臂處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刮到了。
他轉了轉頭,想努力看清周圍的環境,卻感覺鼻尖傳來了異樣的感覺。
一種柔軟的觸感讓他一愣,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是顧明珠的嘴脣。
呼吸聲近在咫尺,懷裏的軀體還有溫度。
但是狹小的空間讓他沒辦法張開雙手,而懷裏的顧明珠也沒有表示。
他猶豫着開口:“別擔心,餘震都沒有塌,大概率就沒危險了。”
“嗯,”顧明珠的聲音有些低,“我不害怕。”
兩人的身子緊緊貼着,能互相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溫度。
顧明珠開口說道:“在南邊就聽到皇叔到了長安的消息,還想着回了長安就去見見皇叔,沒想到卻變成了這幅境地。”
“沒有辦法,”顧明珠感覺臉上被顧懷的頭髮碰的有些癢,“這些年一直代父皇巡視各個地方,走的路多了些。”
“很累嗎?”
“有些吧,”顧明珠聽着顧懷的心跳,“不過不在長安呆着也好,以前在宮裏沒什麼煩惱,出了宮看到的才更真實些。”
顧懷有些沉默:“以前的你可沒這麼悶。”
顧明珠笑了一下:“都過了好些年了。”
她的聲音帶着些回憶的味道:“第一次見到皇叔的時候我才十歲多些,什麼都不懂,只會跟在皇叔身後,現在我可長大了。”
顧懷也笑了笑:“還記得你在御書房外的湖裏釣魚,把陛下氣的夠嗆。”
“皇叔其實也變了好多呢,”顧明珠動了一下手臂,“看起來就心事很多的模樣。”
“有嗎?”
“有的,其實我第一眼就看到皇叔騎馬來了,當時都有點不敢認了。”
“那怎麼對我說話挺冷淡的。”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皇叔罷了,畢竟好多年沒見過了。”
一聊起多年前的事情,兩人漸漸自然起來,尷尬的氣氛總算是沖淡了些。
顧明珠猶豫了一下:“剛剛在大殿裏,皇叔明明都到了殿門,爲什麼要跑回來呢?”
狹小的空間極爲悶熱,顧懷擦了擦汗:“當然是因爲你和太子落在了後面。”
顧明珠情緒突然低落下來:“皇叔爲什麼會回來救我們呢?當時明珠也沒注意到皇兄落在了後面。”
她面對着黑暗,看不見顧懷的臉和表情。
顧懷愣了愣:“太子畢竟是儲君,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回去救的。”
一滴汗水落在了顧明珠臉上,她皺了皺鼻子:“皇叔騙人,明明...”
“噓,”顧懷突然打斷了她,“有聲音。”
顧明珠連忙住口,兩人一同傾聽起來。
然而隨着環境越發安靜,本來平時根本聽不到的心跳聲此刻居然越來越大,顧明珠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音。
她有些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卻換來顧懷更嚴肅的一聲:“別動!”
片刻之後,顧明珠也聽到了有些模糊的聲音。
是有些輕微的響聲,還有交談聲,身旁的廢墟也有些抖動。
顧懷的神色放鬆下來:“看來外面已經開始救援了,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我們。”
顧明珠將臉龐埋進了顧懷的肩膀,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懷敏銳的察覺到顧明珠情緒有些不對:“怎麼了?”
顧明珠的聲音從肩膀處傳出來有了些模糊:“爲什麼二哥沒有回頭呢?”
顧懷一時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明珠的聲音繼續響起:“是不是所有太子和皇子最後都會變成這樣?”
顧懷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撫摸了下顧明珠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