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愣了愣,隨即有些驚訝起來。
這神仙...有點門道啊!
自己對於修道的態度,尤爲現實。
能幫到自己的,能讓自己長生的,那自己不妨一試,但要是對自己沒有用的,遲遲不肯給予啓示的,魏皇就會把它當成臭狗屎。
看了看對面趙天師精疲力盡的模樣,看着那兩個小道童的年紀,魏皇臉色有些沉,不停的思考着。
會不會是這幾人動了手腳?
不太會,這兩個小孩子纔多大?那臭道士也就罷了,這兩個小孩子不太可能會這麼演戲。
那說明是真的起了效果?上天之所以遲遲不給迴應,是因爲自己打心裏就不太信這一套?
那這次爲什麼...
魏皇一瞬間明悟過來。
是那張青詞!是那張文氣匯聚的青詞!
他久病中越來越暗淡的眼睛此刻神光閃爍,急急轉向何洪:“盧何呢?叫他來見朕!”
原本看到魏皇神色突變,真有些惶恐不安的何洪一下子懵了:
“啊?”
......
收到行宮送過來的消息,盧何神色不變,與幾位正在文華殿議事的官員說了一聲,便悠悠出了文華殿,任那幾個官員在身後一臉震驚和豔羨。
盧閣老...居然能見到陛下?
以前獨屬於何公公的恩寵,如今居然有了盧閣老一份?
不得了啊不得了,何公公現在爲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就是因爲陛下一直待在行宮,奏章面聖之權全部歸了何公公嗎?如今盧何身爲閣老,居然能見到陛下了...
這個消息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幾個官員一下子不由有些浮想聯翩。
可惜了,盧閣老是和何公公一夥的,不然這朝堂...可就真要再起好大的風波了!
不行,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以後這朝堂的風向標啊,得變一變咯!
幾個官員對了個眼神,心有靈犀的互相告辭,待出了文華殿,便一撩袍裾,向着各自的官署急急趕去了。
......
坐上轎子,稍微撩起轎簾看着外面隨行的侍衛和宦官,看着轎子有些急的速度以及前往的方向,盧何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心裏已經是波濤洶涌。
這事...真的成了!
陛下親自召見!想必何洪也是沒想到一封青詞居然能打破他對行宮的封鎖。
同時盧何的心裏也對顧懷生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惕,自己之前一直屈居何洪之下,還不就是因爲見不到魏皇?不然自己堂堂閣老,放在民間就是文曲降世,何必對着一個宦官點頭哈腰?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方法,就這麼直接且有效!摺子早上才遞上去,現在才下午時分,魏皇就親自下了召見的旨意!
想必何洪是想攔而不敢攔的。
可這麼簡單的方法,自己之前爲什麼想不到?顧懷爲什麼就能想到?
看起來好像只是靈機一動,可盧何何許人也?他深深的明白,想用最簡單的辦法,辦成最簡單的事,那就證明顧懷對於魏皇的心思、何洪的心思,甚至自己的心思,都瞭如指掌!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而且他根本沒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好像就是隨手送了自己一份大禮一樣。
他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何洪不再是朝堂上唯一能見到陛下的人,意味着自己和何洪之間的地位僵局被徹底打破,意味着以後朝堂百官不僅要看何洪的臉色,而且還得看自己的臉色!
看何洪的臉色,他們不樂意,可看自己一個閣老的臉色,他們應該是很情願的。
假以時日,此消彼長,自己手下的官員會越來越多,何洪手下的官員會越來越少,等到自己完全壓倒了何洪...
盧何心中一動,只覺得自己會比前朝的宰相更加專權,更加勢大!
自己纔是站着的皇帝!
放下轎簾,盧何臉上的神情終於出現一絲破綻,他深深的體會到了一點。
顧懷這個人...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看看何洪,前腳賣了他一把,後腳就被挖了這麼大一個坑。
自己...該怎麼看待顧懷?
......
一臉如喪考妣的何洪站在行宮門口,看着那遠處緩緩而來的轎子,想着剛纔魏皇的神態變化,心裏真是苦的不行。
他現在倒不覺得這事是盧何有心算計,畢竟一切都太巧了。
碰巧今天帶上了青詞,碰巧遇見陛下發了火,碰巧趙天師那個狗東西折騰出來個不倫不類的扶乩,碰巧這臭牛鼻子爲了加強可信度繼續忽悠搞了個“心不誠勿問神”。
一切的一切加起來,才讓魏皇徹底重視起了那一封青詞,甚至來不及等,立馬就要見到盧何。
何洪現在心裏真是又慶幸又悔恨,慶幸的是盧何還算是自己的盟友,哪怕是見到了魏皇,也不會告自己的刁狀,失去了自己,他一個閣老沒辦法掌握司禮監的奏章。
而且今日要不是那封青詞,還不知道陛下發火的局面該怎麼收場。
悔恨的是,以後自己...可就得看盧何的臉色了,若是今日盧何只來一遭,那倒還好,以後的局面也不會發生變化,要是陛下一高興,許了盧何參見之權...
自己要不要膽子大一些,直接把盧何攔在行宮外面?
何洪一時心亂如麻,轎子近了也沒有發現。
直到一個侍衛上前稟報,他纔回過神來,看着從轎子上走下的盧何。
熱情的笑容立馬爬上了何洪的臉,他不耐煩的揮手斥退了侍衛,走上前去:“哎喲,盧閣老,陛下可是等了好久了呢,盧閣老是忙政務去了?”
盧何的臉上笑容也極和煦:“也不算忙,只是一直呆在文華殿,陛下的旨意到了之後,老夫就趕了過來,可這長安城着實有些大了...哈哈,一會兒見到陛下可得告罪一聲。”
“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