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重新擡起腳步:“那個時代,戲子能比官員更重。”
跟在後面的班主一時呆住了,只覺得這貴人腦袋有點問題。
演戲這行當,都出現多少年了?可戲子的地位就一直沒上去過,在大魏,士子身份最高,百姓農民次之,再之後便是商人,而這些下九流的行當,比如戲子,那真是沒人瞧得起。
雖然聽不懂那“導演”是個什麼玩意兒,但班主還是能聽懂顧懷後面那襲話的,正是因爲聽懂了,才覺得顧懷腦子有問題。
戲子的地位怎麼可能那麼高?
就說漂亮,戲班裏的小桃紅不漂亮?一口好嗓子,生的那是一點不比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差,身段臉蛋都無可挑剔,人人都愛看他演的村姑貴女,可她地位怎麼樣?那些人別說對她癡迷了,指名道姓問多少錢睡一晚的都有。
而且之前還沒進長安之前...不就被當地的一個小吏盯上了,臺上還在演着戲,回到後臺換裝的小桃紅就被那小吏拉進了長着雜草的地裏?
被糟蹋了之後也沒見戲班有人替她出氣喊冤,那些平時喜歡看她戲的人更是一聲不吭。
好好的一個姑娘,差點就這麼上了吊,後來雖然緩過來了,但那精氣神也就沒了,要不是班主可憐她,還留着她在戲班裏整天精神恍惚的打雜,估計小桃紅出去就得被喫個乾淨。
就這樣的地位,還萬人追捧?
後世?這貴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當然,貴人是不能得罪的,顧懷雖然沒有和他說過話,也只來過幾次,但那幾次都是東家親自帶着過來的,這貴人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是自己敢招惹的,所以班主一聲都沒敢吭,更別提和顧懷掰扯兩句。
看到戲班班主的表情,顧懷也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不過顧懷並沒有想解釋,只是帶着柳瑩一路出了勾欄。
確實,這些人恐怕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以後的時代居然會是那樣的。
甚至許白這麼個在顧懷看來有大智慧的女孩子,都沒能逃過那種“偶像”,房間內貼了好幾個不男不女的人的海報。
而當顧懷看到那些個不男不女的人在電視手機電腦上引起的風波和追捧後,更是一時有些恍惚這個世界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算時代變遷社會發展是客觀規律,但顧懷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那樣的世界。
一個演戲的,居然能擁有常人幾百輩子都沒辦法積累的財產,甚至社會地位和享有的特權比官員還高,這要放在大魏,顧懷第一個砍了他們的腦袋。
以前是清談誤國,後面是戲子誤國。
顧懷嘆了口氣,這樣的世界,毀滅算求了,拯救來做什麼?
......
“白同知,爲何對着本王也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莫非是心裏有些不滿?”
醉香樓外,二皇子擡頭看了看照片,又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白和同,笑言道。
白和同微微低頭,神情未變:“下官不敢,實在是下官一向如此,並非對二殿下有什麼不滿。”
二皇子又轉向祁陽:“卓千戶,是這樣嗎?”
相比白和同,卓興懷的臉上可謂笑容滿滿:“二殿下,確實是這樣,白同知...一直是這麼個模樣。”
二皇子這才點了點頭,最後看向了依然是一臉尷尬的祁陽。
正當祁陽以爲二皇子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二皇子卻拂袖進了酒樓。
祁陽臉上的尷尬笑容滯住了,眼看着白和同卓興懷都進了醉香樓,錦衣衛們也目不斜視的跟着進去了,他只猶豫了片刻,也訕訕的跟在了後面。
今日...是二皇子爲錦衣衛的幾個高級官員辦的私宴。
沒錯,在和何公公扯了很久的皮,而且又付出了一番代價之後,錦衣衛...成功的到了二皇子手裏。
其實也不算離譜,畢竟二皇子手裏還有個天策衛,宮城守備力量不足,加個本就是天子親衛的錦衣衛一同守衛,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原本重點關注的對象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白和同和卓興懷好像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而祁陽嘛...反正從涼州回來就是那個鬼樣子,也沒人在意。
沒看到連二皇子都不願意給他面子?拿到錦衣衛之前,二皇子就把錦衣衛摸乾淨了,知道這祁陽是個廢物點心,佔着茅坑...佔着位置被架空了的貨色。
這樣的貨色,給什麼好臉色看?到時候把他一趕,空出來的指揮使位置就是他釣白和同卓興懷二人最好的餌。
其實一開始二皇子也有想過,要不要把人給換了,畢竟現在的錦衣衛是顧懷親手打造的,雖說辦事確實厲害,可用起來終歸有些不得勁,直到手下的讀書人跟二皇子說了一句話:
“取敵之營,攻敵之心,此乃上策。”
這徹底打消了二皇子把錦衣衛重組一遍的想法,的確,他二皇子跟顧懷比起來,哪一點不比他強?論地位,二皇子是陛下親子,是未來魏皇的有力競爭人選,顧懷的封地遠在涼州,一個閒散王爺,怎麼跟他比?
論權力,二皇子雖說這半年被壓制的有些狠,但朝中還是有不少親信官員潛伏,更別提他雖然沒掌京營,卻掌禁衛!
白和同卓興懷憑什麼選擇顧懷,不選擇他?
只要假以時日,這支顧懷花盡心血打造出來的錦衣衛,就是...他的了!
到時候用這支錦衣衛去查顧懷,或者在背後狠狠給他一刀,那時候顧懷的表情...
正拾臺階上二樓的二皇子嘴角綻起壓抑不住的笑意。
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