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委託馬姐，給東方介紹的那個馬蓮嗎？
陳子佩立即停住腳步，微微擡頭看去。
正準備來這邊喫早餐馬蓮母子，倒是看到了李東方，卻沒注意低着頭的陳子佩。
馬蓮把車子支好：“我也知道，王家莊的大海很好。可我還是想讓我堂姐，幫我把李家村的李東方叫出來，和他好好聊聊。”
馬母問：“咋，你想腳踏兩隻船？”
“啥啊。”
馬蓮不屑笑了下，從李東方給陳子佩買的挎包裏，拿出小鏡子開始整理頭髮：“李東方那個姐，那天不是送了我兩身衣服，和兩雙鞋子嗎？”
馬母連忙說：“你要還給李東方？小蓮，咱可不能給他！那天你堂姐可是說過，無論這門親事成不成，這些東西都不能再要回去了！”
“我會還給他？哈。媽，你當我傻呢？”
馬蓮嗤笑一聲：“我找他，一來是湊合着見見他。就算我收了大海三百塊的相親費，但看在車子、衣服的份上，我也得當面見見那個李東方吧？要不然，他肯定會用這個理由，和我要回衣服車子啥的。”
馬母點頭。
馬蓮又說：“二來呢，我想先吊着李東方。讓他把這兩身衣服，給我換掉。啥東西啊，給女人買個衣服都不會。不是衣服大，就是鞋子小。那天我和大海去縣城裏，我可是仔細看過了。這兩身衣服鞋子，總價四百三呢！這麼貴的衣服鞋子，卻穿着不合適，多鬧心？”
馬母這才明白。
眉開眼笑：“我家小蓮就是聰明。走，咱先去喫飯。等喫過飯後，再把大海給你的那三百塊，存銀行。”
母女倆說着，走向了包子油條那邊。
李東方滿臉的似笑非笑，看着陳子佩：“這就是你，給我介紹的對象？陳子佩，你還真是好眼神。”
始終低着頭的陳子佩，沒有任何反應。
卻有咔咔的咬牙聲，隱隱傳來。
接着——
她把錢箱往車子後座上一放，轉身！
李東方及時低聲呵斥：“你給我站住！”
陳子佩立即站住。
“感覺被騙了，這小暴脾氣又上來了，想當場對人動粗，對不對？”
“她，她們太過分了！”
“你更過分！”
“我咋了？”
“你說你咋了？”
李東方冷笑：“瞎着眼的給我介紹個這玩意，本身就是把我往火坑裏推。現在，如果你當街對人動粗。把她們揍了，你被特勤抓到派出所裏。我呢？還得花錢買東西，去看望人家。再給人家一筆醫藥費。陳子佩，你這是看我終於賺了點小錢，心裏不舒服，想讓我傾家蕩產了吧？”
陳子佩——
她這才猛然明白。
李東方看着坐在遠處的馬蓮，笑：“再說了，這小娘們長得還挺俊俏。嗯，我喜歡。她不是喜歡錢嗎？我這幾天可是賺了點錢的。等她找我時，我劈手就給她一萬塊。我就不信，她不動心。等她動心後，我們最好是中秋節就結婚。等我們有了孩子後，你給我們當保姆。”
陳子佩——
小臉蒼白！
“走了，抱着箱子。”
李東方說完，推着車子就走。
陳子佩抱着箱子，腳步有些踉蹌的亦步亦趨。
李東方那番話，就像颶風。
把陳子佩在店鋪裏升起的喜滋滋，和渾身的力氣，都吹了個無影無蹤。
如果把陳子佩換成馬蓮——
後者一眼就能看出，李東方是在故意的胡說八道！
藉此機會，再次警告她：“以後，還敢再給老子亂找媳婦嗎！？”
可陳子佩這十多年來，一顆心都撲在了李東方身上。
這方面的經驗，幾乎爲零。
她當前是什麼感受，李東方心裏很清楚。
也很不忍，更心疼。
但這種傻寶貝——
“馬綠茶那點道行，玩傻寶貝沒問題。想玩老子？這就是自個伸長了脖子，等着老子下刀呢！”
李東方蹲在農行門前，點上了一支菸，隨意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陳子佩抱着錢箱，雕塑般站在他身邊，小腦袋比任何時候，垂的都低。
還有十分鐘，銀行纔會開門。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六七個人，也在等銀行開門。
嘩啦一聲——
當馬蓮母女急匆匆趕來時，銀行的伸拉防盜門，終於被拉開了。
早就等在門口的那些人，立即爭先恐後的跑了進去。
現在的銀行，可沒叫號那麼一說。
馬蓮母子，就排在陳子佩後面，還小聲嘀咕着該怎麼做，才能在見到李東方後，把利益最大化。
李東方充耳不聞，頭都沒回一下。
卻能聽到他家傻寶貝，又發出的咔咔咬牙聲。
隊伍緩慢前行。
二十分鐘後，總算快排到李東方了。
這時候——
“咦？這不是李東方嗎？”
有個男人驚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正低着頭的陳子佩，還有小聲嘀咕的馬蓮母女倆，立即下意識的擡頭看去。
李東方回頭——
這個剛從經理室內出來的人，赫然正是李家村的首富，李建國！
九零年的銀行裏，還沒有vip客戶這麼一說。
不過，像李建國這種“村首富”來到銀行，辦理業務時，還是可以直接去經理室的。
李建國看到李東方後，立即看到了，站在他背後的陳子佩。
眼裏——
立即浮上一抹貪婪的怨毒，隨即消失。
李建國呵呵輕笑：“李東方，你咋來銀行了？”
李東方點頭哈腰，滿臉的諂媚：“狗子哥，我來存點小錢。”
擡頭後立即垂首的陳子佩，眼角餘光看到李東方這般的“奴顏婢膝”後，用力咬住了嘴脣。
兩年前，李建國委託老村長說媒的事，陳子佩早就知道了。
李建國求老村長說媒失敗，次年和別村的連芳結了婚後，卻依舊不斷找機會，對她“表白”的行爲，讓她很是不齒。
甚至在今年五一節的傍晚，陳子佩下班步行的路上；早就蓄謀已久的李建國，衝出路邊小樹林，企圖對她用強。
結果——
第二天，三叉就滿街的感慨：“狗子哥，不愧是李家村的首富啊。好好的門牙，非得拔掉，換上大金牙。”
李建國打量着李東方：“存點小錢？哦。我差點忘了，你現在李家村，也算是個風流人物了。”
李東方憨笑：“狗子哥，我就是小打小鬧。每天，賺個萬兒八千的養家餬口。”
“你——”
李建國微微冷笑，又狠狠掃了眼陳子佩，快步走了。
他臨走前看陳子佩的眼神，李東方都看在了眼裏。
李東方暗中冷笑，琢磨着該怎麼做，才能在李建國去蹲監獄之前，狠狠弄他一次！
垂涎傻寶貝的美色，這不是錯。
錯就錯在——
李建國不該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陳子佩！
“小蓮，原來他就是李東方啊。”
馬母很小的聲音，對馬蓮說：“這小夥子的人物頭子，可比王家莊的大海強多了。”
馬蓮撇嘴，也小聲說：“強，有個屁用？他有大海有錢嗎？就算有錢，也是小錢。他剛纔自己都說了。讓我噁心的是，他還和人吹牛，每天賺個萬兒八千的。我呸！”
這時候，馬蓮還沒認出，排在她前面的就是陳子佩。
更沒看到，陳子佩的拳頭，已經用力攥緊。
手指關節，都已經發白了。
可她不敢妄動。
“下一個。”
李東方前面的人走開，櫃檯服務員頭也不擡的，讓後面的人辦理業務。
李東方反手從陳子佩手裏，抱過了那個箱子，拿出車子鑰匙，劃開了封口膠帶。
昨晚李東方在考慮存錢時，本想去經理室的。
他可不想讓人看到，他一下子就存幾十萬。
但在看到馬綠茶後，李東方改變了主意。
“存錢，還是取錢？”
櫃員聽到膠帶被劃開的聲音後，下意識的擡頭。
李東方撕開膠帶：“存錢。”
櫃員笑了：“看你帶個大箱子。不知道的，還以爲裏面裝着的，都是錢呢。”
“這位姐姐，你說對了！”
李東方啓齒一笑，從箱子裏拿出幾捆百元大鈔，放在了小窗口的櫃檯上。
櫃員——
陳子佩——
馬蓮母女——
銀行裏的其他人——
砰砰的響聲中，李東方從箱子裏拿出了四十多萬，都放在了櫃檯上。
九零年代——
工人的月薪普遍一兩百，農村的年人均收入也就兩百左右。
那麼——
當四十多萬現金擺在那兒後，會給人造成多大的視覺衝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