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快步走到山下後,被從山門那邊吹來的風,吹得嬌軀輕顫了下,本能的伸手,去李東方的胳膊。
可是——
她看着空無一人的左側。
看着月光普照下的千佛山!
“我究竟在做什麼呀?”
“陳子佩,你也太自私了。”
“東方爲了解開你的心結,和你開開心心的做夫妻。都被逼得想出重金僱傭老孟,來演戲的地步了好吧?”
“你卻在他向你坦白後,生他的氣,把他一個人留在山上。”
“他不和你說,始終瞞着你,不也就那樣?”
“他和你坦白,就是因爲他覺得做錯了,在你面前有負罪感啊。”
“可這一切,不都是被你逼得?”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做錯了,可他是多麼的愛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你只是個掃把星,又不是個瞎子。”
“你怎麼捨得,把他一個人丟在山上?”
“他萬一想不開——”
“斷崖那麼深!”
子佩越想越怕。
越想,越是恨自己太任性,小心眼。
她轉身——
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千佛山的山巔。
只等她看到,李東方依舊“乖乖”坐在斷崖前後,那顆提在嗓子眼處的心,才砰然落地。
如果李東方真要是想不開——
跳崖或者上吊,再不就一頭撞死在石頭上,子佩肯定得把自己給凌遲了。
子佩根本不知道,這段時間內,李東方壓根沒有個走短路的心思。
走短路?
開什麼玩笑!?
辛辛苦苦的重生一次,卻走了短路,豈不是會丟盡萬千同行的臉?
子佩站在十多米的地方,靜靜看李東方。
又習慣性的自我感動了起來——
“我家東方的背影,是那樣的單薄,透着絕望的無助。”
“那年父母剛出事後,他不就是這樣子,枯坐了一個晚上?”
“除了我之外——”
“東方就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恰恰是我,讓他失去了父母。”
“我卻因他犯了點小錯誤——”
“不!”
“不就是睡了秦子沁嗎?”
“這算什麼小錯誤啊?”
“這一切,肯定也是老天爺安排的。”
“要不然,就憑秦子沁的身份,她怎麼可能和她丈夫之外的男人,發生這種不正當的關係?”
“這是老天爺代替我,給東方的補償。”
“畢竟他長大了。”
“不再是那個晚上做惡夢後,哭着喊姐姐,需要趴在我懷裏,才能睡去的男孩兒了。”
“他已經是個強大的男人了,要有最基本的需求。”
“他不動秀兒和路雪——”
“不是她們不夠美,是因爲他怕傷害我。”
“他去找秦子沁,只能證明他把她,當做了最單純的基本需求,和愛情無關的。”
“他做的已經足夠好。”
“不但送你去了天大,讓你成爲了億萬小富婆,還在努力的帶領全村人,一步步的過上小康生活。”
“他才21歲,比你小了足足三歲,就取得了讓我想起來,就倍感自豪的成績。”
“陳子佩,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難道你還想當皇帝?”
“還想讓他爲你‘守活寡’一輩子?”
“我呸!”
“陳子佩,我好看不起你!”
徹底自我感動的了陳寶貝,貓兒那樣的微微墊着足尖,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李東方背後。
恰好聽到李東方,在喃喃地說什麼,以後再也不相信,女人對他說的任何話了。
子佩的心——
狠狠揪了下:“陳子佩,瞧瞧你做的好事!”
於是——
她脫口說:“你錯了。我說我愛你,千秋萬載,永不變。”
李東方回頭——
就這樣傻乎乎的看着她。
子佩屈膝,單膝跪在他面前,把他擁在懷中,左手輕撫着他的後背,看着斷崖下的薄霧。
夢囈般的說:“東方,你要相信我。千秋萬載,我都會像以前那樣,哪怕你每天都打我,罵我。我都會深愛着你,保護一輩子的。以後,你想和哪個女人來往,就和哪個女人來往。我絕不會再喫醋,不會再生氣,不會再傷心。我只求,你能讓我在你身邊,守着你,保護你,看你開心。”
嗯?
這是幾個意思?
屬貓的陳寶貝,又在試探我?
李東方眨巴着眼,極力去辨別陳寶貝說出的這番話,究竟是真還是假。
鑑定完畢!
十足真金。
可是下一刻——
陳寶貝就悄聲問他:“昨晚,是你主動,還是她主動?”
看看,都來看看!
我就說,她是在試探我了吧?
李東方狠狠撇了下嘴,卻乖乖的回答:“是我主動。”
天可憐見!
李東方昨晚能喫上紅燒肉,始終都是秦子沁在主動。
是她租了那個院落。
是她把那個院落,精心佈置成了一個家。
是她手把手的教給李東方,什麼叫做倒車入庫。
是她——
可無論怎麼說,李東方都無法說出,是秦子沁主動的話。
畢竟他是男人!
男人在擁有了女人後,卻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女人的行爲,無疑是卑鄙的。
李東方的話音未落——
屁股上的肉,疼了下。
看看。
都來看看!
陳寶貝嘴上說的慷慨,但在李東方坦白是他主動後,還是忍不住用掐了他一下。
她以前可是從來不敢,用這麼大力氣的。
然後——
她又假惺惺的滿臉惶恐,抱着人家,滿嘴心肝寶貝的問他,疼不疼。
還說她就是不小心,才輕輕的小小的掐了他一下。
更說如果疼的話,要不要給他吹幾口氣。
他小時候在學校和人打架,被人揍的鼻青臉腫回家後,子佩就是這樣子問他,給他吹氣的。
然後——
子佩就會在暗中,演繹什麼叫“打了孩子,姐出來”,不把欺負李東方的那些孩子,給揍的哭都不敢哭,都決不罷休。
唉。
李東方嘆了口氣,悶悶說:“疼。趕緊的,你給吹吹。”
子佩——
“快點給吹吹啊?”
李東方擡頭,催促:“怎麼滿臉紅紅的樣子,光說不練?我就知道,你就是嘴上說的好聽。其實,你就是千秋萬載的騙我。”
子佩:“嚶嚶。”
“嚶嚶啥?”
“嚶嚶——”
“哦。知道你掐的地方,不好意思吹了?”
“嚶嚶——”
“口是心非的傢伙。”
李東方輕輕掐了下,地上的那輪滿月,站起來:“走了。下山。”
子佩如釋重負——
站起來嚶嚶的問他,累不累?
能不累嗎?
昨晚吃了七次紅燒肉——
不對!
是被她丟在這兒,一個人傷心了這麼久,能不累嗎!?
“我揹你。”
子佩走到了他前面,彎腰,雙手後伸。
“這多不好意思?我是個大男人。”
李東方嘴裏說着不好意思,卻趴在了子佩的背上,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子佩的雙手,立即挽住了他的膝彎,邁步下山。
嗅着子佩身上的淡淡幽香,看着眼睛兩側不住後退的景物,李東方神遊天外。
回到了從前——
父母剛去世的那兩年內,有時候李東方聽說某村,在放露天電影后,就會吵着去看。
其實比他大了三歲的子佩,也是個孩子。
她也喜歡看電影的。
可每次倆人看完電影后,打鬧一個晚上的李東方,就會困,就會耍賴說走不動了。
然後子佩就會揹着他回家。
現在——
“姐。”
李東方半眯着眼,輕聲說。
正在小心下山的子佩,嬌軀輕顫了下,低低的問:“嗯?”
李東方下巴擱在她左肩上,問:“你還記得,爹媽剛去世時,我們每次去外村看電影后,你都會揹着我回家嗎?”
子佩尾音輕顫:“當然,記得呀。”
李東方又問:“你有多久,沒有揹着我了?”
“不,不知道。”
子佩忽然有些心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她當然記得——
有多久,沒有揹着李東方了(當初,她在天橋鎮的店鋪內,打昏李東方後,揹着他上院的那次不算。)
從李東方第一次打過她後,子佩就再也沒有背過他。
不是她不想!
而是他不讓!!
“以後——”
李東方閉上了眼,喃喃地說:“等我累了,不想走路了,你就揹着我。不許再像剛纔那樣,丟下我一個人,在黑夜中。”
“好——”
子佩用力點頭。
淚水灑落。
她回頭看去。
李東方已經睡着了。
就趴在她的背上,就像小時候那樣,把她當做了他唯一的靠山!
睡得無比香甜。
“東方,等你累了,不想走路了,我就揹着你。”
子佩低低的說:“姐,絕不會再像剛纔那樣,丟下你一個人,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