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和穆晚晴,已經睡着了。
他們就算心情再怎麼激盪,也得抓緊睡覺,來補充體力。
身上裹着棉被,上面再蓋上積雪,很難被人發現。
已經衝進小木屋內的追兵們,當前也絕不會想到,陳子佩就在林中的積雪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們。
他們只是在小木屋,地下室還有草料倉庫內,仔細搜索了一遍後,就大呼小叫着跳上幾輛車子,順着馬車的車轍,向北追了下去。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
五號和六號,已經狂抽着馬匹,趕着馬車向北走了三個多小時。
必須得趕着馬車。
因爲這樣追兵才無法,判斷出向北的人有多少個。
才能全部追過去。
天光大亮!
子佩蹭地坐起來,低聲喝道:“走,回小木屋。”
美美睡了一覺的王悅和穆晚晴,同時被驚醒。
依舊是子佩抱着穆晚晴,王悅抱着棉被和狗肉。
他們從林中走向小木屋那邊時,卻沒有像來時那樣,用棉被掃掉地雪地上的痕跡。
而是直接向南跑出林場,一直跑到了午夜時分的戰鬥現場後,才踩着亂糟糟的腳印,回到了小木屋旁。
敵我雙方的犧牲人員,依舊橫七豎八的躺在那兒。
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估計三五天都不一定,有人經過這兒。
子佩抱着穆晚晴,小心踩着那些腳印來到小木屋前後,直接走進了草料倉。
裹上被子,睡在草料內,遠比睡在積雪內更暖和。
子佩還特意,給那兩匹馬餵了幾舀豆子。
她鑽進草料內後,又用軍刀費了很大力氣,纔在木牆鑽了個孔。
這是瞭望孔。
敵人發現上當後,只會從北邊原路返回,再次搜索小木屋,和仔細檢查樹林深處。
然後他們就會看到,子佩他們三人隱藏過的地方,並順着他們在積雪上留下的痕跡,一路向南,抵達午夜時分的戰鬥現場。
再然後——
追兵就會一路向東追殺!
道路上雖說也有積雪,也很少有人出門,但敵人就是從東邊跑過來攔截的,早就留下了痕跡。
敵人攔截時,是忽然從路邊積雪中出現的。
他們的車子在那兒,子佩等人來不及搜尋。
但子佩等人一路向東時,所乘坐的小巴客車,卻已經被敵人用子彈,打穿了油箱。
沒了汽油後,小巴客車就是一堆廢鐵。
“陳校,你說敵人回來後,會不會放火?”
穆晚晴忽然問道。
如果敵人放火——
藏在草料堆裏的子佩等人,絕對是必死無疑。
“不會。”
子佩用肯定的語氣說:“他們追殺我們的行動,同樣見不得光。如果放火,勢必會引起當地消防的注意。那樣,他們就會行蹤暴露。”
“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子佩說着,衝鑽出來的小孔,吹了口氣。
碎木屑被吹走後,視線更好。
“我先睡會兒,你們留一個人,時刻監視着外面的動靜。”
子佩說完,就拔過一些碎草料,蓋住了自己。
很快,她就發出了熟睡的呼吸聲。
窸窸窣窣中,王悅和穆晚晴,也用草料把自己埋了起來。
他們充分休息幾個小時後,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低聲閒聊:“王悅,你說老美明明看不上這些技術,爲什麼不惜代價的,也要阻止我們拿到呢?”
不等王悅回答,穆晚晴又說:“何況我們當前和老美的關係,堪稱是在蜜月期。當初我們聯手的根本原因,就是爲了對付前蘇。”
“他們和我們聯手,是因爲他們怕前蘇越來越強大,會對他們產生更大的威脅。”
王悅說:“他們雖然和我們聯手,併爲了讓我們最大程度的,來牽制前蘇,給了我們一定的好處,和技術。但他們又怕我們,會像歷史上的強漢,盛唐那樣強大。”
“因爲那樣的東土,同樣會對老美在亞洲,甚至全世界的利益,產生最大的威脅。”
“強大的前蘇,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一個逐漸強大的東土,同樣也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他們只希望,前蘇沒落,東土駐足不前。”
“一個國家,要想強盛,必須得有強大的軍事能力!”
“老美當前越來越強盛,不就是人家的軍事能力?”
“沙漠戰爭,不但震驚了東土,也震驚了全世界。”
“東土要想強大,得一步步的走。”
“老美要想提前,遏制東土的強大,就得不住的下絆子。”
“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會派出那麼多的佛伯樂,甚至傭兵,來阻止我們拿到這些資料呢?”
王悅湊在穆晚晴耳邊,最輕的聲音:“此前我是想,都不敢想,陳校竟然敢打這些資料的主意。並且成功的,拿到了手。”
穆晚晴感覺耳朵,被吹的發燙。
她有些臉紅,卻沒想躲開。
她也輕聲說:“王悅,你有沒有覺得,陳校其實很神祕?”
覺得陳子佩神祕的人,不僅僅只有穆晚晴。
還有柴軍主那幫老頭!
以及隨她來到前蘇的,王悅等所有人。
大家都驚訝的發現,陳子佩在某些事上,好像有“未卜先知”的神奇本領。
尤其她用肯定的語氣說,只要敢砸錢,普拉斯就敢賣的這件事。
而且她還說,普拉斯有好多個小心肝。
事實證明——
一切都如子佩所說的那樣!
可子佩此前,只是個鄉下的女孩子啊。
她怎麼能精準預測沙漠戰爭,敢和海耶夫談判,知道普拉斯敢賣東西,還有許多小心肝呢?
其實——
包括柴軍主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敢深究子佩怎麼會知道,能做到這些。
大家只需確定,陳子佩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東土就好。
只需確定,陳子佩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就好!
“也許,陳校是從未來世界,重回到現在的呢?”
穆晚晴忽然異想天開。
王悅一愣。
隨即輕笑:“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怎麼個好法?”
“那她以後肯定還會立很多功勞。而且,絕不會出現重大錯誤。”
“確實如此。”
穆晚晴說:“其實,只要我們能把這些資料送回去,就已經很厲害,很厲害了。”
可想到就算全部犧牲,也不一定能把東西送回去後,穆晚晴的心情,就立即沉重了起來。
這種心情要不得!
她馬上調整狀態,轉移了話題:“在機場時,你有沒有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有。”
王悅說:“有人在暗中,幫七號他們。要不然,深陷重重包圍中的七號,是決不可能逃出機場。併成功把所有的追兵,引到車站方向的。”
“那些人——”
穆晚晴不確定的語氣:“是不是潛伏在這邊的,東土安全?”
王悅嗯了聲:“極有可能是他們。”
“他們——”
穆晚晴說不下去了。
因爲她知道,如果真是東土安全的人,在暗中幫他們的話,當前看來也是凶多吉少。
“東土要想光復漢唐盛世,就得需要很多這樣的人站出來。在各條戰線上,拋頭顱,灑熱血的。”
王悅語氣平靜:“而且我們死後,也不會有人承認,我們來過。”
穆晚晴說:“但舞影閣內,卻有我們的位置。”
舞影閣!
這是東土最高機密檔案部門,專門爲軍方設立的機構。
只要是去了舞影閣的檔案,全都是國家功臣。
而且都是不在人世——
數十年,甚至上百年後,纔會公開這羣人的身份。
據說舞影閣內最早的檔案,可以追溯到1936年左右。
甚至——
其中很多人在世人眼中,還是被槍斃了的壞人!
犧牲後,自己的檔案能去舞影閣,是穆晚晴等人最大的榮耀之一。
“五號他們的檔案,會進入舞影閣的。”
王悅聲音還是很輕,卻帶有無法壓制的憂傷。
穆晚晴察覺了出來,意識到自己又把氣氛,引入到悲傷境界了。
她暗罵了自己一個愚蠢後,再次迅速的岔開話題:“你說,你和陳校那個小男人,是朋友?”
“李東方啊?”
王悅心情立即轉變,輕笑:“那個小子,是個有福的。”
穆晚晴問:“就因爲他能賺錢?”
“不。”
王悅聲音更低:“因爲他是陳校,唯一的小心肝。”
“哈。”
穆晚晴問:“聽說你以前,也追過陳校?”
“做夢都在想,該怎麼追她啊。”
王悅嘆氣:“可惜,除了她的小心肝之外,卻從不正眼,看其他男人一眼。想想,就傷心。”
擱在平時,他們絕不會,也不敢背後議論陳子佩的私人感情。
現在——
只有這個話題,才能讓他們情緒高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熟睡中的子佩,睜開了眼睛。
她是被地面的輕微顫抖,驚醒的。
然後她就聽到穆晚晴,輕聲說:“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