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不好的消息——
而且這個消息,要比種恩鵬帶來的消息,要嚴重了十倍以上。
竟然有人活生生的凍僵了。
鍾恩鵬雙手撐在桌子上,聲音嘶啞:“秦老闆,白雲撐不住了。我們向子弟兵,請求支援吧。”
秦子沁卻苦笑了下。
當第今天下午的第一宗損傷報上來後,秦子沁就想過,要向雲海子弟兵求援了。
可是她更清楚!
現在是整個雲海,甚至整個華東地區,都在遭受暴雪的肆虐。
那些最可愛的人,估計早就衝出去,兩天兩夜都不一定閤眼了。
相比起別的地區,距離省城比較近的白雲,無論是經濟還是抗災能力,都要好了許多。
“我試試。”
秦子沁開始撥號。
很快。
一個疲憊的男人聲音,鄭重的鼓勵秦子沁:“秦子沁同志,你們白雲現在要做的,就是自力更生。你,一定給我打起精神,咬緊牙關,堅持到底!”
“是。”
秦子沁無力的答應了一聲。
等她放下話筒後,鍾恩鵬才嘆了口氣:“現在我白雲的受災羣衆,人數約有多少?”
“至少還得有幾千人,今晚要借宿或者露宿。”
秦子沁說:“花石鎮那邊的情況,尤爲的嚴重。缺少抗寒物資,和取暖場所,甚至一頓熱乎的飽飯。”
鍾恩鵬神色黯淡:“可我們大院裏,已經容納了數百人。庫存的糧食,也已經見底。”
“當前——”
鍾恩鵬剛說到這兒,電話再次響起。
秦子沁一把抓起來,放在耳邊:“我是秦子沁!”
“秦老闆,救命啊!”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電話裏竟然嚎啕大哭起來:“我們花石鎮王南村的一百多名羣衆,遭遇了雪崩!一百多號人啊,都被埋在了雪裏。”
秦子沁的眼前一黑,竟然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整個王南村,一百多名羣衆啊,就這樣被大雪活埋了!?
秦子沁這一刻,竟然感覺喉頭髮甜,只想張嘴噴出一口什麼來。
她慌忙咬緊牙關,硬生生把那股子要吐出來的東西,憋了回去。
“秦老闆!你怎麼了?”
鍾恩鵬大驚,再也顧不上什麼,慌忙伸手來攙扶她。
卻被她一手推開!
嘶啞的咆哮:“快,帶着所有能帶出去的人,給我去花石鎮王南村,去!”
鍾恩鵬不敢再說什麼,轉身衝出了屋子。
大喝:“小韓(祕書),喊人,喊上所有在家的人,跟我去花石鎮的王南村!”
其實雪災來臨後,留守白雲大院的公務人員,也沒有幾個了。
就這些人還得擔負着,照顧來白雲大院內避難的數百羣衆。
也幸虧秦子沁從幻影集團,死皮賴臉的,弄來了一棟新的大院。
建築抗雪那是沒問題的。
這要是老院,情況比這個嚴峻百倍不止。
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遠去了。
秦子沁哆哆嗦嗦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喊道:“餘夢。”
她要帶着餘夢,火速趕往花石鎮。
卻沒人答應。
秦子沁這纔想到,她早就把餘夢派了出去,跟隨驛城俠他們去了白雲北邊,靠近黃河的那些村子裏去了。
忽然間,從沒有過的無助,從四面八方涌來,一下子包圍了她。
她再也無法控制!
一把抓起電話,飛快的撥打那個,她最熟悉的電話。
這個電話,也是秦子沁的最後一張王牌。
如果她打了這個電話,那麼就代表着她把壓箱底的本錢,都砸了出去。
如果她把這張牌,打到花石鎮王南村後,天橋鎮附近的“大好”局勢,就有可能會受影響。
畢竟隨着夜深,雪好像更大了很多。
天橋鎮北邊的村子,同樣險情隨時可能出現的。
還有就是。
當秦子沁打出這張牌後,如果別處出現險情時,秦子沁能做的,就是幹看着了。
可上百羣衆遭遇雪崩,逼的秦子沁只能動用,手裏的最後一張牌。
電話一接通。
男人的聲音剛傳來,她就忍不住淚崩:“東方,幫我!”
就在同一時間——
雲海南山區的雪路上,六七十個揹着工兵鏟的子弟兵,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西南方向急行軍。
南山區的很多村落,同樣在山谷內。
這支隊伍,同樣是雲海駐軍的最後一張底牌。
其他子弟兵也早就在今天早上,分批派了出去。
最後的底牌坐鎮兵營,早就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就在秦子沁給上面打電話,請求子弟兵支援時,駐軍這張最後的底牌,剛被打了出去。
他們被要求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在連綿起伏的羣山中,兩個小時內必須趕到南山某個山谷內,營救被困的數百羣衆。
“報——”
揹着無線電臺,臉都摔腫了的通訊兵,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嶽海國的面前:“白雲花石鎮王南村,一百多羣衆遭遇雪崩!上面要求我們分兵,必須在兩個小時內,趕到現場!如果有一個羣衆出事,就把你給活埋了!”
嶽海國的腳下,頓時一個踉蹌。
他眼裏浮上了絕望。
這兒距離花石鎮王南村的直線距離,倒是不遠。
如果是一馬平川的話,嶽海國一個小時就能跑過去。
可這是山巒起伏的山區!
這麼厚的積雪,何況這年頭的道路,是那樣的不堪。
更是暴風雪肆虐的晚上。
關鍵是還得兵分兩路——
別說是一個小時了,就算是四個小時,嶽海國也跑不過去啊。
可他接到的命令,就是這樣的命令。
死命令!
而且上面根本不給他,反應困難的機會。
“老天爺啊,你乾脆打個雷,劈死老子得了。”
嶽海國看着王南村的方向,咬牙切齒的罵道。
其實他知道。
上面哪怕還有一點點的辦法,也不會給他下這樣的死命令。
嶽海國擡手,看了眼時間。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
“三排長!”
“到!”
一個門牙都磕掉一顆的漢子,放下背上摔傷的兄弟,蛇形走位般的跑了過來。
“你帶着三排,繼續前進。”
嶽海國厲聲說:“就算是爬,也得在規定的時間內,給老子爬到指定地點!如果趕不到,老子就把你活埋了!”
“是。”
三排長悶聲叫道:“不用你,我自己就把自己活埋。糙!”
他低頭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轉身大吼:“三連都有!”
“到——”
三排的子弟兵們,轟然答應。
“給老子,全速前進!”
三排長大吼:“可以丟下兄弟!但絕不能丟下,羣衆們需要的物資!跑,跑!”
三排幾十號人——
立即全速前進,連滾帶爬。
“一排,跟老子走!目標,白雲花石鎮王南村!”
嶽海國背起腳下,裝滿棉衣飲食之類的揹包,雙手抱住腦袋,直接衝下了盤山路。
通訊兵等人大驚!
他們當前可是在盤山路上,雖說海拔不高,可也有數十近百米高了吧?
但嶽海國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滾了下去。
嶽海國算是看出來了。
要想在規定的時間內,出現在雪崩的山谷內,就得直線過去。
他沒有翅膀。
無法飛躍高兩百米左右的山巒。
但他可以往低處滾,用雙手抓着亂石,往高處爬。
毫無疑問,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這樣的急行軍,那就是在玩命!
可那又怎麼樣?
王南村上百號羣衆,已經被大雪掩埋了。
就算他們能掙扎出來,也會因極缺防寒物資,而活生生的凍死!
“糙嫩孃的賊老天——”
一個子弟兵大罵了一聲,直接雙手抱住腦袋,彎腰就勢滾下了道路。
“格老子的,真好玩!”
“額滴個娘來,保佑俺別拿腦袋撞石頭。”
“撲該賊老天,你食死啦!”
南腔北調的叫罵聲,被暴風雪吹散。
如果有人站在高處——
就會看到這些來自大江南北的好男兒,明知道這樣子的急行軍,最次也得碰個頭破血流,但他們卻依舊雙手抱着腦袋,一個接一個的,從路上縱身,滾下了幾乎是65度的斜坡。
一個接着一個,下餃子那樣。
最下面——
有人高喊:“腿可斷,血可流!抗寒物資,絕對不能丟!”
風,還在刮。
雪。
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