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
又見紅旗!
嶽海國等人擡頭看着,那面從東北方向出現的紅旗,有些傻。
他們很清楚,駐軍基本都派往了南山區。
能火速救援白雲花石鎮的子弟兵,就他們這幾十號人了。
八個兄弟,正護送着馬梁村的兩個難產孕婦,往鎮醫院急行軍。
剩下的這24個人,都在現場。
那麼這面旗,是誰打出來的?
更讓現場很多人,瞬間都喜極而泣的是,那面旗的後面,不斷涌現出大批的人羣。
這批人揹着大電瓶的探照燈,幾人一組拖着一個“爬犁”,上面堆滿了東西。
甚至!
還有肉包子的香氣,隨着一股子回頭的西北風,向這邊吹了過來。
通訊兵小武,喃喃的問:“他們,是誰?”
“他們是——”
季長水忽然原地蹦高,大嚎:“俺知道了!他們是天橋鎮幻影集團的人!那個剛摔倒的,俺認識。是幻影集團的副總,叫王者!天啊,他們咋就來了呢?”
第22個跟頭。
還好,老子的牙還在。
嫩孃的,這路可真好走啊。
王者扶着旗杆爬起來,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路邊被狂風吹走積雪,露出猙獰原狀的石頭,隨即高高的舉起紅旗,迎風猛晃着。
嘴裏大吼:“兄弟們,給哥們衝哇。”
匪類就是匪類——
除了看到美女和財寶時,會咬牙悶聲不吭的帶頭往前衝之外,絕沒有像嶽海國那種“跟我衝”的覺悟,只會高大喊給我衝。
習慣,習慣而已。
但無論怎麼樣,不得不棄車徒步跑來王南村的一路上,頗有幾分肥膘的沙雕王,始終都是高舉着紅旗,衝鋒在前的。
衝!
衝——
王者帶來的這八十多號人(還有一些人在車輛那邊),拖着數十個粗陋不堪的爬犁,低頭咬牙哼哧哼哧的從他身邊,衝向了那羣老人孩子們。
“大勇,帶着你的三十個突擊隊員,去挖雪救人!”
“宋連傑,你帶兩個人檢查傷員。”
“祥子,你帶人卸柴,生火燒水熬粥。直接用積雪,先湊合着。記住,汽油少用點。”
“韓大力,你負責帶人發放棉衣,棉被和防凍霜。”
“餘老三,打開保溫箱(泡沫製作)。趁着包子還熱,趕緊分發下去。”
“連老大,你帶着你的人,負責把情況不妙的老鄉,用爬犁送到校車上去。”
“酒呢?趕緊拿出來,先給子弟兵們喝幾口,假裝熱乎下!”
“還有——”
就在沙雕王左手掐腰,右手扶着旗杆,擺出沙場秋點兵的嘴臉,扯着嗓子大聲下令時,無論是嶽海國還是季長水,也無論是那些老人和孩子,再次呆愣當場。
咋說呢?
只能說:“沃糙!又是柴火又是棉衣,又是包子又是酒的。這些人真是來救援的,而不是來度假的?”
隨着王者的一聲聲令下,數十號人立即人喊馬嘶的,開始忙碌了起來。
數十號青壯在大勇的帶領下,揮舞着鐵杴和鐵撬,拽着還在發傻的季長水,一陣風那樣的不知道去了哪兒。
宋連傑在下令:“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趕緊送到校車上去。讓他們先喝一碗熱雞湯,等我這邊過去後,再說。”
校車。
熱雞湯?
嶽海國聽到這三個字後,忽然特想淚流滿面。
本來,大家在聽老王喊出包子稀粥,棉衣烈酒時,就已經被驚呆了好吧?
現在宋連傑竟然,又說出校車上有熱雞湯。
對於快被凍死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東西,是比熱雞湯更有魅力的?
來的這些人,究竟是些啥鳥啊?
等等!
怎麼給我披上大衣了?
我不冷!
真的不冷——
嶽海國緊緊的抓着大衣,好像做夢那樣的看着王者。
手裏多了一瓶白酒,嘴上多了一支被點燃的香菸。
“好漢子!”
王者拍了拍嶽海國的肩膀:“咱老王真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比我們先到一步。那個啥,等你退役後來幻影集團,幹個副總月薪萬兒八千的,是沒問題的。”
嶽海國更暈。
王者胡說八道過後,就把大衣脫下來,裹在了崴了腳的婦女身上:“妹子,堅持住,春天會來到的!”
然後。
這個沙雕就哆嗦着一身的肥膘,再次大喊了一聲給我衝,衝進了王南村中。
沃糙。
我們還愣着幹嘛?
嶽海國和一排長對望了眼,舉起酒瓶子喝了一口,隨手遞給一個老人,也甩開膀子的衝向了救災現場。
被澆了汽油的乾柴,熊熊燃燒了起來。
火舌舔着被特製三腳架,吊起了大鐵鍋。
積雪化成的沸水,和黃澄澄的小米在鐵鍋裏,來回的翻滾着。
一個個被棉被捂好的包子,還是那樣的熱乎乎,啃一口竟然滿嘴流油。
一個個老弱病殘,被擡上鋪着被子的爬犁,兩人一組的出村,衝向停在很遠處的車輛。
拒絕被擡走的狗子爺,守着熊熊的火苗,張嘴用僅有的兩顆牙齒,咬了一口流油的包子後,忽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爲啥哭。
反正季長水在絕望中崩潰,怒罵賊老天的嚎哭時,狗子爺神色淡定,沒有絲毫流淚的意思。
“來人,把這個大爺送到車輛那邊,優先送去李家村。”
宋連傑看狗子爺哭的悽慘,連忙大聲喊人。
狗子爺拒絕:“俺不走!俺就喜歡守着火堆,喫着包子喝稀粥!”
不走?
那可不行。
你老人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姐夫不得罵死我?
宋連傑不由分說的,和一個人抱起狗子爺,就往爬犁上放:“車上也有包子,保溫桶裏還有熱雞湯。去吧,去吧。”
當狗子爺終於被拖走時,季長水和王者倆人,一人揹着一個人,艱難的走到了村頭。
這是一對母子。
就是被砸斷腿的男人的妻兒。
看在季長水累了太久的份上,沙雕王發揮了喫苦耐勞的精神,讓他揹着七八歲的孩子,自己卻揹着女人。
真累啊。
這身肥膘,啥時候長出來的?
怪不得水靈寶貝,越來越喜歡叫我豬頭王了。
王者想到這兒時,就聽宋連傑那邊,有很多人在喊東哥。
“東哥來了,我得更加賣力點,絕不能給水靈寶貝丟臉!不,絕不能給她,拿皮帶抽我的藉口。”
沙雕王心裏這樣想着,邁開大步。
噗通一聲,一腦袋扎進了個雪窩子裏。
和李東方一起來的秦子沁,剛到場就鬆開他的胳膊,走到了村民們面前:“村長呢?誰是村長?”
王南村的村長大立柱,正蹲在柴火面前,低着頭的猛喫包子。
這兩天來,大立柱可是累慘了。
身體累,心更累。
要不是季長水及時趕來,把搶救工作接了過去,大立柱可能早就倒下了。
現在聽秦子沁喊問後,連忙把拳頭大的包子填到嘴裏,站起來含糊不清的:“俺在這兒!”
“王南村,總計多少人?”
雖說白雲的檔案室內,有王南村的人口等資料。
但外出打工的,或者串門走親戚之類的人,卻不會上報白雲的的。
秦子沁得先搞清楚,雪災來臨後,村裏有多少人,有沒有被積雪掩埋的。
王南村有多少人,大立柱絕對是張嘴就來的。
但他同樣不知道,雪災來臨之前,究竟有多少村民外出等等。
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大家能做的,就是挨家挨戶的搜尋。
只要是活物,無論是人,還是給雞鴨之類的,都得搜救出來。
凌晨三點左右。
王南村的搜救工作,宣告結束。
嶽海國,季長水還有王者他們,再三確定沒有留下一個人後,秦子沁再次清點現場人口。
王南村當前總計521人。
其中已經有上百個老弱病殘被送走,還有數百人。
這麼多人——
秦子沁下意識的,看向了李東方。
李東方看着眼前的王南村,略微沉吟:“男女老少,全部撤到李家村吧。”
不撤不行。
在過去的這兩天,他們爲了取暖,連房子都點了不是?
就算李東方給他們留下一定的物資,他們也無法和酷寒對抗的。
秦子沁連忙問:“這麼大的壓力,你能承受得了?”
幻影集團的李董,悲憫的目光,盯着那些狼吞虎嚥的村民們,正色低聲回答:“我都能在2號別墅活過一個晚上,這點壓力,又算什麼?”
秦子沁——
二姐的小媚眼,差點讓站在她老闆身邊的豆豆,擡手捂嘴乾嘔,暗罵:“這對狼狽爲奸的狗男女,絕對是逮住機會就幹啊。”
嶽海國快步走了過來。
他也認識秦子沁(畢竟是白雲大老闆,有時候也會去兵營慰問子弟兵的),也隱隱知道這個娘們,不會和丈夫之外的男人握手。
因此嶽海國直接對她揮手敬禮後,直接雙手握住了李東方的手。
用力握着,用力哆嗦:“兄弟,你確定你是來救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