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間不早了，董蘊推了推陳雪林：“快去底下坐着吧，這裏有我就好。”
陳雪林哪好意思呀，怎麼說，她也是導演，得陪着。
誰知其他人非趕她走，說什麼讓她陪對象。陳雪林無奈，只能跟着顧城離開後臺。
至於化妝，是不可能化的。這年代講究樸素美，描眉畫眼不符合主流價值觀。當然，那些文工團除外。人家是專業的，得以最好的面貌呈現舞臺。
後臺吵吵嚷嚷，人多到不行，前臺也是，座位坐滿不說，過道里都是人。
如果不是五排坐着武裝部的同事，怕是七座九座能能被人佔了。瞧瞧，九排那裏不就起了糾紛？
陳雪林瞟了眼就沒再管了，現場有專人負責秩序，輪不到她管。
當然，兩人坐下後，爲了表示感謝，給周圍幾人都分了糖。
武裝部的同事們笑着道謝，都說陳雪林人美心善小仙女。
陳雪林：“......”你們好好哄哦！
“小顧啊，好福氣！”付驍豎起大拇指。
顧城羞澀笑笑：“您說得沒錯！”
之後兩人頭挨着頭說話，還時不時從包裏拿出小零食。相比起年初看的那場晚會，這場有氛圍多了。
沒多久，燈光熄滅了。現場安靜下來，期待地看着幕布。
少頃，燈光亮起，幕布緩緩拉開。舞臺左角緩緩走出兩位主持人，一男一女。
今天，韓夢雯稍微化了下妝，就不太看得出來的那種。梳了個蜈蚣辮，看起來比以往精緻許多。穿着沒有補丁，闆闆正正的小花襖，精神極了。燈光這麼一打，人還挺漂亮。
觀衆席傳來兩聲悠揚的口哨，隨即便響起“哈哈哈”的笑聲，和“啪啪啪”的掌聲。
韓夢雯突然有些緊張，手狠狠握着話筒。她沒想到，正式主持跟彩排差別那麼大。臺下衆人，跟怪獸一般，死死盯着她。
察覺旁邊的男主持輕咳了一聲，韓夢雯才瞬間回神。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來到......”
陳雪林美滋滋地啃着牛肉乾，目光落到舞臺上，還眼睛一亮。
沒想到韓夢雯，今晚表現不錯，比她想象中好。雖然笑容有些僵，可對於沒有看過她彩排的人來說，已經很自然了。
接下來，就是她看過很多很多遍的各種節目。陳雪林沒多大興趣，專注地喫起了小零食。
又過了會兒，輪到了她自己的節目。陳雪林心也揪了起來，怕小朋友們緊張。
誰知，他們比自己想象中大膽。剛露相，就驚呆了衆人。然後在掌聲中漸入佳境，最後，在歡呼聲中謝幕下來。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臺下衆人瘋狂了。他們還沒見過這樣的節目，看起來跟電影差不多，意猶未盡。
董蘊給幾人豎起大拇指，招呼大家從側邊舞臺出去，好去前臺看節目。
韓夢雯的笑容卻有些裂開。她是知道這個節目精彩，可也不至於呼聲這麼高吧。
她都站上來兩三分鐘了，臺下還沒安靜下來，一直重複那句：“再來一個！”
“好！”
韓夢雯轉移注意力成功，現場一片呼聲：“小陳幹事，小陳幹事，小陳幹事！”
旁邊男主持孫塘，詫異地韓夢雯：“乖乖，你幹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下面被cue到的某人：“關我什麼事啊，爲什麼要喊我名？”
整個人都是懵的，手上還拿着啃了一半的牛肉乾。
顧城忍俊不禁，拿掉她手裏的肉乾，替她拍拍身上的食物殘渣：“去吧，我相信你！”
鬧到這個地步，不上去會很難收場。雖然陳雪林沒有節目，可現場認識她的人那麼多，要是逃了，明天說不準會傳出什麼風聲。
說膽小無才都是好的，就怕他們給她扣屎盆子。
陳雪林深呼吸一口氣，在大家的歡呼聲中緩緩起身。然後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舞臺。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剜了韓夢雯一眼。心想這丫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麼陰她。看她回去怎麼收拾她！
接過話筒，面對下面上千張臉，陳雪林絲毫不慌。她笑着說：“沒想到會被喊上臺，說實話，還挺意外的。感謝大家喜歡紡織廠的節目，我們將繼續努力。”
根本沒把功勞攬自己身上。
“在這裏，我......”
陳雪林本來想唱《好日子》或者《好運來》的，可目光觸及顧城那雙澄澈的眼，就改主意了。
“給大家隨意唱兩句吧，祝願咱們祖國克服所有艱難險阻，在將來更加繁榮昌盛。祝願各位同志新的一年生活幸福，事業順遂。”
說完，又是一片掌聲。
等聲音落下，陳雪林清亮的嗓音緩緩響起：“所有的坎坷挫敗，終被風吹進塵埃，不再回來。攜青春向你走來，穿越過星辰大海，wu~~~”
重點在“穿越星辰大海”。
沒錯，陳雪林就是穿越星辰大海而來，來到這個有顧城的時代。
顧城直接落淚，只有他知道，她的到來，意味着什麼。目光灼灼地看着舞臺上的那人，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其他人都被歌詞裏的意境和格局感動，直接忽略那不同尋常的調調。歌聲落下，紛紛鼓掌。
陳雪林站定，深深鞠了個躬，才緩步下臺。只不過下臺前，投給韓夢雯一個挑釁的眼光。
韓夢雯恨得牙癢癢，可又沒辦法。
誰能想到，人家被臨時拉上去，還能發揮這麼穩定。難怪她姑不讓她跟陳雪林對上。
想到這裏，韓夢雯生生打了個激靈。
糟了，她剛纔氣昏頭纔會不顧後果。等回去，說不定會受什麼處罰。
韓夢雯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差點嚇尿。還好孫塘機智，把話題拐到了下個節目，然後拉着韓夢雯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