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145章 所有事情的真相(下)
    寒風忽來,王十九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身子,握緊了手裏的清池劍,呼出口氣,問道:“你讓李不二去皇宮給皇后下毒,就是爲了迫使天風國皇帝離京?他要是不走你咋整?你又不能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寧不凡微微一笑:“你記不記得,皇后娘娘中毒那日,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十九皺眉思索片刻,迴應道:“那日皇宮封鎖,十三道宮門皆有禁軍戒備,趁此時機,你利用王安琪對司涯和姜承的恨意,讓她去江府行刺!”

    原來如此。

    白髮老者終於想通了,該如何把這些散落的棋子組合起來,喃喃道:“難怪你說這是一場必將失敗的刺殺,其實,皇后中毒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想讓旁人看到的,是姜承遭遇刺殺,而出手的此刻,是東荒國聽雨軒入世行走王安琪。”

    忽然,他語氣一頓,凝神問了句:

    “你與司涯商量好的?”

    若非是商量好的,又怎能配合的如此精妙,先是西荊樓數百人被殺,司涯不動聲色,後來又是遭受刺殺,他也仍是未曾有過什麼動作,若放在旁人身上,倒還說得過去,可那人,是天機閣上排名第三的妖孽之才,連番受此屈辱,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可是,寧不凡卻微微搖頭,輕笑道:“我不曾與他商議過,只是......他通過了一些情報以及一些極易忽視的細節,便推測出了我的所有計劃,我與他的交手,不必言說,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下棋那般,觀望片刻便能懂得對方下一步要走什麼棋。”

    “他配合我,是因爲他知道我的目的在於姜然,這點附和他的利益,因此他便會盡力的配合我,當然,我也好好惡心了他一把。”

    “你倆......誰贏了?”王十九略有些好奇。

    關於與那人的交手,贏還是輸的問題,寧不凡沉吟了許久,脫口而出:“我贏了,他沒輸。”

    “......”王十九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接過這句話。

    躺在竹椅上的少年,擡眼望向天上的陰霾散去,雲捲雲舒,一時間,微微恍神。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寧不凡回過神來,輕咳一聲,繼續說道:

    “我命李不二潛入皇宮給皇后娘娘下毒,此事瞞得住所有人,卻瞞不住皇帝陛下,說白了,他大概是對我的死亡,仍存疑惑,隱隱懷疑有人在幕後推動着些事,我讓王安琪去刺殺大皇子,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天風國誰人不知,皇帝陛下獨寵皇后娘娘一人,能對髮妻如此愛戴之人,豈能作視手足相殘,於是,我給了他一個選擇,一個讓他離開都城的選擇......我曾說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在賭,而是我有必贏的把握罷了,皇帝陛下不會坐視手足相殘,因此他便選擇了離開萬京,給了姜然一個機會。”

    “帝王多疑啊,”寧不凡感慨不已,繼續侃侃而談:“之前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爲了推動皇帝陛下的疑心,直到聽聞姜承被刺殺一事,皇帝陛下便再也按耐不住心思了,他雖知道幕後有隻黑手一直在操持大勢,可他,也當真想看看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做出骨肉相殘之事。”

    王十九聽到這兒,只覺得,自己他孃的簡直就是個傻子,這些個城府極深的人互相交手、試探、配合,其中的狠厲、毒辣、無情簡直讓人後背發涼,泛出冷汗。

    寧不凡再次瞥了他一眼,緩聲道:“皇帝陛下把姜承逐出萬京,便是怕自己的懷疑屬實,姜承遭受性命之災,至於,皇帝陛下想看到的骨肉相殘嘛......王兄聽了這麼久,不妨說說。”

    骨肉,除卻兄弟,便是父子。

    王十九想了好一會兒,猛地搖了搖頭,斷言道:“姜然雖有朝堂人脈,但手中卻並無兵權,他絕不敢謀反。”

    “是啊......”寧不凡微微眯眼,笑道:“可,人若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那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王兄不妨想想這些日子爲何街上全是京都府尹的官兵,不妨再想想,爲何我要讓王安琪去救柳思思?”

    王十九嘆口氣,搖了搖頭,他真的想不出來,這些雜亂的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麼干係。

    寧不凡並不在意,出言解釋道:

    “月前,未湖樓向西荊樓動手那幾日,未湖樓三樓當家小爽兒,按照我的吩咐去聯絡了姜然,在那時,便許姜然以大利,若姜然能夠攜手未湖樓,一同剷除西荊樓在萬京城的勢力,便聯合棋閣一同刺殺寧鈺,並且在事後更會派出一名一品高手刺殺姜承與司涯。”

    “所以啊,無論是誰安排的刺殺,姜然終究是默許了,也配合了,因此,皇帝陛下離京之後,他大權在握之時,首要的便是剷除未湖樓最後知情之人,因此便會有了這些日子的圍剿。”

    王十九默默點頭,恍然道:“原來如此,可姜然若是.......”

    “沒有若是,”寧不凡直接打斷了王十九的話,冷笑道:“王兄爲何不想想,爲何皇帝陛下在京都時,耗盡一國之力都未曾搜查到未湖樓等人的藏身之處,而姜然一接手萬京,便如此精準的查到了未湖樓的參與人手?”

    王十九心底駭然,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天風皇帝設下的計劃?他早已探查知未湖樓參與人手所在,卻故意留下,就是爲了看看姜然會作何處理。”

    “是的,”寧不凡接過話茬,點頭道:“其實未湖樓等人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姜然一旦對未湖樓動手,便是心虛。從那一刻開始,皇帝陛下心底便不會再是隻有懷疑了,而是已然成了既定的事實。”

    “姜然愚蠢,卻妄想做執棋之人,那麼,他的結局必定是悲劇,在那一刻,我的計劃就已經結束了。”

    王十九手心出了許多汗水,“即便是皇帝知道了姜然與未湖樓之間的齷齪事,也不會輕易便對自己的皇子動手,方纔你也說了,皇帝最重視的便是骨肉之情。”

    寧不凡面上雲淡風輕,緩緩從竹椅坐起,揹負雙手,笑道:

    “是啊......皇帝陛下最重視骨肉之情,即便知曉了他的二兒子要殺大兒子,也最多是將他的二兒子削王貶斥罷了,所以啊,王兄,我在許久前,便讓孟河離蘇在皇帝陛下離京後找到督查院,伺機營救小爽兒,然後,我這不是又讓王安琪去救柳思思了嘛。”

    “我就是要把他逼到絕境,我就是要讓他不顧一切,我就是要讓他造他老子的反!我就是要讓他們,父子相殘!”說到最後,寧不凡的語氣有些激動,極爲失態。

    王十九瞧出了寧不凡的異常,聽到這般狠毒話語,心底第一次產生了懼意,他沉默半響,嘆聲道:“寧兄,何以至此?”

    寧不凡面色越發猙獰,緊握雙拳,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的平淡,咬牙切齒道:

    “讓一個人最痛苦的辦法,不是給他脖子上來一刀,而是讓他爬到最高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在他最興奮最狂熱的時候,將他狠狠摔下來。”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