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這也是頭一次見到,要錢不要命的。
倒是長見識了。
“行了行了,”王十九打了個哈欠,縮了縮身子,“說說你吧,你不是要弄死那個......誰來着?”
寧不凡微微側頭,旋即收回視線,平淡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姜然。”
王十九擺擺手:“管他什麼然的,這跟我們沒啥關係,我就想問你這些日子,暗地裏是不是又謀劃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可跟你說,別把什麼阿貓阿狗的全引到這兒來,瑪德,昨天就來了個一品入脈,那狗東西要是動手,我哪裏打得過她!”
他說這話,也是爲了身旁的人着想,打不打得過,那不還有王安琪的嗎,雖說境界跌至二品幾日又恢復了,實力稍稍落了些,但仍不是尋常一品入脈能夠敵得過的。
他是想告訴寧不凡,對他不要隱藏什麼東西。
早些知道,也好早些打算不是。
何況,今日萬京城城門已開,實在不行,幾個人收拾一下,直接跑路。
早早地脫離這個旋渦也是上策。
只要等他入了一品,世間無敵實力之下,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寧不凡思索片刻,也聽明白王十九話裏的意思,笑道:“王兄放心,我並無何事藏在心底。而且,我覺着吧,臂如復仇這種事,還是自己動手來的痛快,無需王兄助力。”停頓了會兒,繼續道:
“所謂佈局者,只關乎於大勢。以刀劍殺人,未免落得下乘,以大勢殺人,方爲上策。”
當然,若是有一劍斬斷世間羈絆的實力,還是刀劍來的痛快。
可他現在連三品地坤境,還只是隱隱觸及門檻。
總覺着,一步便能踏了進去,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前方的道路。
還是過於倉促,即便悟透了一品劍意,可他真正接觸劍道,也不過月餘。
世間三千道,道道皆艱辛,尤其劍道,仿似崎嶇山路,仿似青天。
王十九一臉膩味之色,嗤笑道:“我不論你們什麼布不佈局,大不大勢,反正你要做些啥玩意兒,要提前與我講,否則我帶着婉兒逃離時,過於倉促,來不及收拾細軟。”
寧不凡一聲輕嘆,站起身,負手而立,望向遠處緋紅天穹,心裏一片平靜,緩聲道:
“誰能聲震人間,必長久緘默......此前重重謀劃似絲線捆綁聚攏,已然將一整個萬京城化作棋盤,大勢已然形成,大局已定。剩下的,便是靜待罷了......到了這個程度,我們什麼都無需做了,自然有人會做他們該做的事。”
就像是一位棋手,賦予一顆顆黑白棋子以宿命,任其在天地棋盤上發揮屬於自己的作用,而那些執棋人,只需冷眼旁觀便可。
他是這樣,司涯是這樣,就連遠在天邊的仵世子陽,也是這樣。
這是天機榜排行最爲靠前的三人,攜手推動的大勢。
除了天機榜上那些其餘的,胸懷妖孽算計的奇才,無人敢解此局,也無人可解此局。
“做完這些事以後......我想去東邊看看。”他輕聲呢喃。
“東邊?”王十九皺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你的身份,不過,聽雨軒那地段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啊。”
寧不凡凝視着天邊緋紅漸漸褪去,默然不語。
父親至今未現,便是不想見他,亦或是時機未到?
可,他的母親,據說被囚禁在聽雨軒......二十年了。
出山之時,來萬京的唯一目的便是尋覓父親身影,問及真相。
雖說,自己所做的一系列佈局謀劃,大概都在司涯與仵世子陽的的算計中,但......此時的境遇比初至萬京,好上太多。
那時的自己,在萬京毫無人脈關係不說,司涯手裏的西荊樓、仵世子陽手裏的未湖樓、各方明暗勢力,已然盤踞萬京城多年。
以一人之力,竭力抵抗所有人,實在有些促狹。
若非自己手裏沒有勢力,怎麼會喫下這個啞巴虧?
這一次,是他輸了,那兩人站立在高處,冷眼看着他。
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如此。從此以後,要教那目中無人的兩人,看得明白究竟,誰纔是真正的天機榜首!
......
夜色漸漸籠罩萬京,羣星顯露蹤跡,簇擁圍繞着一輪皎月,閃爍柔和的光輝,無數光芒,匯聚成溪流,緩緩流淌至整個人間。
長留郡王府,復古涼亭。
姜然淡然坐在首位,身前兩人是心腹手下,遊俠兒劉展和城防守將統領趙弋。
趙弋拱手道:“殿下,晌午時分,四門大開,有許多人出城,其中大概有不少是各國的暗探。”
姜然輕輕頷首,看向心腹劉展,問道:“阿展,暗衛是否聚集妥當?”
劉展向前一步,恭敬道:“城門開時,便讓他們化作尋常百姓打扮,悄然出城,此時聚集在東城外三裏處駐紮,雖說做的隱祕,但玄甲黑犀營分散各處的斥候,依然發覺我等身影。”
“嗯,”姜然面色平靜,輕聲道:“無妨,三千暗衛即便再如何隱蔽,可人數衆多也不可能逃得過旁人的視線,玄甲黑犀營數萬精銳兵將已然盡歸我手。”
數年前,姜然便意識到了京畿守軍玄甲黑犀營的重要性。
早早便安插了許多人手進去。
因此,當初寧不凡從江北城來至萬京的一路上的所有細節,他全然知曉。
隨後,便是寧不凡隨縉雲公主入京時,面見了姜承。
於是,姜然才特意在街旁‘偶遇’了寧不凡,敲打了一番,初次見面,他便發覺寧不凡不是他能夠駕馭的人物。
得不到的,也絕不能讓自家大哥得到,極爲自然地,姜然產生了將寧不凡剷除的心思。
京畿守將胡將軍受刑部劫獄一事牽扯,被暫且剝離統將之位,手底下的大虎暫且統率數萬玄甲黑犀營兵將。
大虎不過是其中之一,就連那死於江北城的二虎,也是姜然多年前安插進去的人手。
如今的胡將,失去了京畿守軍統將的身份,雖說軍中威望仍在,可手底下的耳目卻早已被姜然安插的人手遮掩住,算是被徹底架空了。
從胡將軍走下臺面那刻,一整個玄甲黑犀營,數萬精銳兵將,便成了姜然的私兵。
手握玉璽,司掌京都府,萬京城防守將趙弋是他的人,城外聚集的數萬玄甲黑犀營統將大虎,也是他的人。
可以說,這時的姜然手裏的勢力,自身的實力已然達到了真正的巔峯。
這般恐怖的勢力,此時的動作,相當於毫不掩飾的全部暴露了出來,這番作爲,也必定遭受其餘人等的忌憚。
若是傳到皇帝陛下耳朵裏,那位野心十足霸道睥睨的皇帝陛下,定然是第一個不能容忍的。
既然退無可退,只得更進一步。
可......若是再往前走上一步,便唯有那天下至尊,天風國皇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