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本想爲蕭公子換身衣裳，只是恐撕裂傷口，只得作罷，如今蕭公子既然醒來，此地冰寒還是穿上這身衣裳禦寒遮體，顯得妥當些。”
蕭晨接過棉織長袍，收斂了面上的情緒，再次朝老人家抱拳行禮：“多謝老人家慰藉，蕭晨感念。”
邁入一品境，已不是凡人，塵垢不染，寒暑避體。即便是赤裸上身站在萬里冰原，也不會感受到絲毫冷意。
可老人家的好意，又怎能拒絕？
“老人家，此地是何處？”雖然隱有猜測，還是問出來的好。
拓跋木微微一笑，頷首道：“這兒是天風國北境太行山脈，這方圓千里之處，世人稱其爲極寒之地。”
極寒之地，果然。
蕭晨心底默唸，這地段正是北滄國北境與天風國北境間隔之地。
沒想到，觀音山萬丈懸崖之下的湍急水流竟把自己送到了這個地方。
可這方圓千里之處，酷寒徹骨的地方，竟有爺孫兩人居住於此，倒是令人驚奇。
拓跋木似乎是瞧出了這位年輕男子的疑惑，解釋道：
“蕭公子有所不知，這極北之地，雖說天寒地凍，可太行山脈底下卻有地熱溫流圍繞，又有深林遮蔽冰雪，尋常稻穀在南邊可以一年兩熟，在這兒太行山脈卻能做到一年三熟。”
原是如此，這還真是個好地段。
心底所有的疑惑解開後，蕭晨略微有些感慨：“誰能想到冰雪經年籠罩的極寒之地，還有這般世外桃源。”
拓跋木擺手笑道：“雖是與世隔絕，世外桃源卻不敢當，只是個躲避戰亂的好地段罷了......蕭公子醒來後，有何打算？”
蕭晨手背輕輕摩挲棉織長袍，開口道：“蕭晨於世俗，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即刻便要離去。”
拓跋木微微皺眉，正欲開口時，一旁的孫女卻清脆說道：“蕭晨哥哥，你剛醒來，不如在這兒多待幾日，等傷勢痊癒了再離去？”
拓跋木點點頭，勸慰道：“桐兒說的在理，做什麼事都要先把身子養好了，才能事倍功半。”
蕭晨沉默半響，只是稍稍猶豫了會兒，便毅然搖頭，“蕭晨如此急切，是有自己的道理，老人家不必挽留，我若長留此地......會牽連到你們二人。”
自己落下懸崖，不見蹤跡。
北滄國的人，定然會沿着湍流搜尋。
若是尋常人等倒是不必擔心，可......
不可知之地三重天與六重天的人，那都不是凡人。
刑天自不必多說，普度和尚第一個就不會放過自己。
三重天和六重天的人一旦聯手，天下之大，豈有自己藏身之處。
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此處多待，若是因自己而將災難帶給這位善良的爺孫兩人，豈不是平增罪孽？
蕭晨呼出口氣，深深看了眼這位老者，聲音漸緩，凝重道：“老人家，我走以後，若是有外人來此詢問是否見過我，務必說出實話。”
拓跋木眉間微凝，沉默的點點頭。
極寒之地荒無人煙，因此，小姑娘唯一的喜好，便是爺爺隔三差五與她講的江湖趣事。
故事裏，總有正義的大俠身負重傷，然後被一羣壞人追殺，之後大俠得到奇遇修成絕世武功，再回首滅了那些追殺他的壞人。
她自小便憧憬故事裏的大俠，總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夠與這種豪情仗義的大俠一塊兒闖蕩江湖。
可，故事畢竟只是故事。
蕭晨目光柔和，輕聲笑道：“是啊，是被人追殺，只不過，哥哥卻並非什麼大俠。至於追殺我的那些人，也不全都是壞人，桐兒，這世間的對與錯不是簡單兩句就能說得清楚的，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桐兒撅着小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忽又問道：“可，若是有人來了，爲何要我們說實話？不應該是爲你遮掩身份嗎？”
關於這點，她還是沒有想明白。
蕭晨微微一笑，不做解釋，只是攥緊了手裏的棉織長袍，從牀榻上起身，重重朝着二人拜了下去。
拓跋木輕輕一嘆，“蕭公子......江湖水深路遠，多加保重，若是有機會回來的話......”剩下的話語未說出口。
蕭晨笑着答道：“若是有機會回得來，定然爲老人家多帶些稻種衣物！”
說罷後，起身朝門外走去，擦身而過時，用力揉了揉桐兒的小腦袋。
桐兒有些不捨得，輕輕拽了下蕭晨的手，小聲道：“蕭晨哥哥一定要修煉成絕世武功，把那些壞人全剷除。”
蕭晨神色一怔，心裏有股暖意流淌，可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了眼小姑娘，隨後，便毅然推開房門，大步邁出。
“怎麼，桐兒捨不得嗎？”拓跋木蹲下扶正孫女的身子，寵溺的颳了下她的瓊鼻。
小姑娘人小鬼大，故作老氣橫秋之態，說道：“江湖不就是這般，人來人走？”
此話一出，引得拓跋木一陣大笑。
小姑娘輕哼一聲，別過頭去，眼底倒是有些落寞。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過外人，還未讓他給自己講講外面的世界，就這般離去，屬實是有些不捨。
何況這麼多年來，也是頭一次見過像是爺爺說過的故事裏大俠般的人物，還沒讓他教自己一兩招絕世武功呢，這就走了。
唉......
“我不管，我要學功夫！”小姑娘叉着腰，眼裏帶着小星星，“我要闖蕩江湖，做一代絕世女俠！”
拓跋木忍俊不禁，揉了揉這位十一二歲的女俠的腦袋，笑道：“爺爺年輕時候倒是學過一兩招打狗棍法，桐兒可願學呀？”
“咦......打狗棍法？不行不行，這名字也太沒氣勢了，我要學，嗯......我要學滅天十八掌！我還要學裂地二十三刀！”
“嗯......那是啥玩意啊？”
“爺爺！那是你昨天故事裏給我講的......難不成你是在騙小孩子玩！”
“哦哦，人老了，啥都想不起來了，是滅天十三掌，裂地十八刀吧，我想起......”
“是滅天十八掌！裂地二十三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