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259章 柳村閒事
    晌午過後。

    白玉山腳,柳村。

    村口大柳樹下,陳晨百無聊賴的背靠柳樹,縮在陰影裏,哈欠連天,目光時不時往遠處飄忽。

    天又涼了,腦子裏總是混沌恍惚,讓人心底漸生憊懶之意。

    “啊楸!”陳晨猛地打了一個噴嚏,身上一陣哆嗦,他揉了揉鼻頭,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嘴裏嘟囔着,“最近咋老打噴嚏,莫不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忽而耳畔傳來一陣嘈雜聲音。

    陳晨輕‘嗯?’一聲,縮着身子側目看去,頓時忍俊不禁,臉上堆起褶子,無聲笑了起來。

    王寡婦拽着王大爺的耳朵,一路拉扯,破口大罵:“大家快來看啊,這老王八蛋養的大黃狗,今兒早上咬死我七八個小雞崽。我找他理論,這老東西跟我說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聽聽!這是人說的話?真不是個東西!”

    大黃狗!

    好哇,太好了!

    這大黃狗站起來可有一人高,尖牙利齒瞧着滲人,又是欺善怕惡,見人就咬。

    以前總是追着自己和寧鈺撕咬,早就想找個法子弄死這畜生了。

    這大黃狗向來最怕王寡婦,今日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敢去撕咬王嬸家的小雞崽,可算是栽了!

    要知道,王嬸那脾氣可是村子裏出了名的暴躁,連村長的面子都敢不給。

    陳晨拍手笑道:“王嬸嬸,這大黃狗作惡多端,早該懲治,弄死了當!”

    王寡婦聞及此言,面上怒意更甚,“老東西,我拿着鋤頭砸死你養的畜生,是否也算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咋不吭聲,嗯?”

    王大爺面色尷尬,賠着笑道:“姑奶奶,鬆手鬆手,疼啊!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在孩子面前給我留點面兒。”

    “姑奶奶?我有這麼老?”

    “王小娘,王小娘!”王大爺叫苦不迭,心底也是對那畜生深惡痛絕,你說說你,欺負欺負村裏的其他人也就算了,怎麼還敢去惹這位祖宗呦!

    “走!”王寡婦恨得牙癢癢,手裏力道又加了幾分,“跟我去村長那理論理論!”

    陳晨嘿嘿一笑,跟着王寡婦與王大爺的身後,一路尾隨,往村長爺爺家走去。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大黃狗,今日,你命休矣!

    剛走了一半,陳晨腳步一頓,只見養大公雞的李嬸,打獵爲生的張伯兩人一塊兒從東邊過來,村裏唯一的醫師劉嬸抱着娟兒從南邊過來。

    “兒啊,這咋回事啊。”剛從村北頭趕來的柳村田主陳富貴,朝陳晨投以疑惑的目光。

    柳村小,也就十餘口人家。

    這一番喧鬧,片刻間便傳遍了整個村子。

    “還不是那個大黃狗!”陳晨見人越來越多,幸災樂禍解釋道:“這畜生膽大包天,今兒個早上,咬死了王嬸家許多小雞崽,王嬸找他理論,王大爺說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將王嬸氣得呀!”

    “你們是沒看見,王嬸方纔扯着王大爺耳朵,那神情啊,甚是猙獰,我見了都怕。”

    “嘿!我說子期咋這麼樂呵呢,”獵戶張伯心底恍然,疑慮盡消,朝看向陳富貴笑了笑,“這大黃狗啊,以往老是追着子期和不凡撕咬,不凡聰明些,拜師王老頭學了一手問心劍,也就是子期啥也不會,到現在還老是被這大黃狗追着咬。”

    陳富貴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兒子天縱奇才,怎會連只畜生都打不過,那是......逗那畜生玩呢!兒啊,說話。”說着用手肘撞了下陳晨,擠眉弄眼老半天。

    陳晨尷尬一笑,搓了搓手,“爹啊,那大黃狗站起來可比你都高,莫說是我,估計你也幹不過那畜生......對了,那問心劍是啥玩意啊,我咋從來沒聽過?”

    陳富貴一臉膩歪,黑着臉道:“你這小兔崽子,真是隨你娘,一點話都不會說!一天到晚就會坐在板凳上,曬太陽!”

    抱着娟兒的劉嬸‘噗嗤’一笑,聲音輕脆,“陳富貴,你這話敢當着嫣姐面上說去,借你倆膽子!”

    陳富貴哼哼唧唧老半天,臉都漲紅了,忽然一巴掌拍陳晨屁股上,怒罵道:“連個畜生都打不過,你連畜生都不如!”

    陳晨一臉懵,不敢惹我娘,就把氣往我身上撒,爹啊,你果然是我親爹。

    衆人鬨堂大笑。

    “走,去看看熱鬧去。”一直沒開口的李嬸輕聲道,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陳晨,仿似不經意的提及:“這前些年啊,我養的那些大公雞,老是莫名其妙的找不到蹤跡了,我得問問王老頭,是不是也是他家那隻大黃狗乾的!”

    陳晨心底一涼,這大公雞離奇失蹤的事情,還真跟大黃狗沒啥關係。

    寧鈺沒離開柳村時,往日裏嘴饞了,都會喊上陳晨趁着夜色去李嬸家偷摸抓幾隻大公雞打打牙祭。

    還真別說,這李嬸養的雞啊,那是真的香!

    拔了毛,熱水一燙,除去內臟,夾在火上烤,或是拿個荷葉包裹上撒些作料,往火堆下埋着,放上一兩個時辰,不多時,冒着熱氣滴着的燒雞就出來了。

    喫起來,那叫一個欲罷不能喲!

    莫說軟糯鮮香雞肉,就連那骨頭都能咬碎了嚥下去,還有,那雞屁股更稱得上是一絕,咬一口不僅酥脆,而且芳......

    “陳富貴,你兒子咋直流口水呢?”李嬸看向陳晨,輕聲問了一句。

    陳晨愕然回過神來,連忙用手擦拭去嘴角的涎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咳一聲,“想起了離去村子的寧鈺,心底不禁升起相思之情,悲從中來,難以抑制。”

    好傢伙,悲從中來,流口水?

    你是想把寧鈺生吞活剝了吧!

    “沒出息的東西!”陳富貴恨鐵不成鋼,狠瞪了眼陳晨,又是一巴掌往自家兒子屁股上招呼。

    李嬸眉眼彎若月牙,咯咯笑了起來,“走,先去看看老王頭。”

    ......

    “村長,這老王頭忒不是東西了!你給評評理!”

    王寡婦捏着王大爺的耳朵,硬是拉到了村長家門口,猛向前一扯。

    王大爺一個踉蹌差跌跌倒,嘴裏痛呼:“哎呦!苦死我這個老人家了,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住這折騰啊!”

    王寡婦冷哼一聲,眉若寒霜,咬牙切齒道:“老孃活了五百多年,你不過才活了四百年的小娃娃,也敢自稱老人家!信不信我一巴掌打得你皮開肉綻,讓你三個月下不來牀!”

    王大爺尷尬一笑,佝僂的身子略微挺直,侷促不已,“姑奶奶,您先消消氣。”

    “消氣?行啊,別攔着我,讓我拿着鋤頭砸死那畜生!”王寡婦冷冷一笑。

    王大爺小聲囁嚅,“畢竟也是一條性命啊!”

    王寡婦一聽這話,火氣更甚,咬着牙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家大黃狗性命是命,我家小雞崽的命,就不是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