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683章 許姐姐
    寧不凡步履平穩走下臺階,輕輕推開木門。

    “咯吱——”

    一道沉悶厚重的聲音響起,甚至還濺起些許灰塵。

    木門之內,有一片縈繞着淡淡白光的薄膜。

    薄膜之後,是蔚藍清澈的湖水,仍然泛着漣漪。

    這與劍域每層試煉通道的薄膜極爲相似,連接的都是另一個空間。

    寧不凡用手輕撫門邊,眸光微閃,緊緊盯着眼前這道薄膜,若有所思。

    若是所料無錯......眼前這道薄膜的作用,便是爲了連接聽雨軒所在的小世界。

    而......劍域的四重試煉,每一層都有進出的薄膜。

    莫非,那廣闊悠遠的劍域......竟是將四個不同的小世界連接到了一處不成?

    石柱區域、巨樹區域、藏劍閣樓、王座祭壇。

    足足四個小世界被融合成爲一個世界,如此神異之地,數千年來竟從未有人佔據,當是離奇。

    據說,三千餘年前,劍閣的祖師爺便是感應到了劍域所在,纔在九山之上,開山立道,留下劍道傳承。

    由此可見,劍域的歷史,定然不止數千年,或有......萬餘載?

    劍域之內,只怕......藏着許多不爲人知的大祕密。

    王座七劍與最頂層的仙人劍,絕不是劍域真正的財富,即便加上藏劍閣樓的三百卷遠古劍道書籍,也絕非其真正底蘊。

    劍域裏面藏着的,或許......

    電光火石間,寧不凡想到了許多事情,也定下了日後修道有成,再走一遍劍域的決心。

    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入聽雨軒之事。

    寧不凡只好先將心頭思慮斂去,微微正色,跨過薄膜。

    果然,恰似過路劍域通道一般,眼前景色猛然扭曲晃動。

    恍惚間,再擡眼已是綠意盎然之景,而身後的木門,也消失無蹤。

    這是一片寂靜的小樹林,樹林中央有一條連綿向前的幽靜小道。

    寧不凡站在小道上,翹首遙望。

    道路盡頭,連接的是一座古樸石橋。

    橋下小溪湍急,潺潺流動,橋上則站着一位神色清冷的年輕女子。

    這位女子相貌秀美,身着淡雅素白長裙,滿頭烏髮也不挽髻,只是隨意披下,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

    橋上人,自然是在外客。

    而咱們的天機榜首寧鈺,便是那位外客。

    寧不凡放緩呼吸,慢悠悠朝石橋走去,目光始終在四面徘徊。

    年輕女子平靜看着寧不凡走來的方向,輕聲道:“寧鈺,你竟敢不請自來。莫非......是找死不成?”

    寧不凡聞及此言,微微頷首,不卑不亢道:

    “寧鈺本就是聽雨軒血脈,來此尋親,便是遵循聽雨軒老祖宗曾立下的規矩,姑娘既知寧鈺名諱,卻不知寧鈺尋親之事,莫非......這耳目閉塞的,連自家老祖宗說過的話都給忘了?”

    年輕女子眉頭緊蹙,剛要反駁。

    寧不凡卻佯作恍然道:

    “是了,老祖宗的話,姑娘定然是不敢忘的,否則便是欺師滅祖。嗯,既然姑娘不敢忘,卻又責問寧鈺,莫非......是想用這些引人發笑的話語,爲你聽雨軒立威不成?”

    年輕女子冷哼一聲,“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求我繞你不敬之罪?”

    “劍修傲骨,寧死不折,天下皆知!”寧不凡略微挑眉,冷聲道:“寧鈺雖非大才,卻也是傲骨錚錚的剛直劍修。這輩子啊,沒啥長處,就是嘴硬,萬萬是說不來討饒之言。”

    聞及此言,面色冷清的年輕女子卻是淡淡一笑,“你手中抓的小蟲子,是做什麼的?”

    “這個啊......”寧不凡輕咳一聲,將掌心上翻,露出一隻蠕動振翅的飛蟬,沉吟道:“迎娶王安琪的聘禮。”

    一隻蟬,便要娶了聽雨軒的姑娘?

    若是旁人,只怕立時便要被打出山門。

    年輕女子皺了皺眉,面色似有不悅。

    寧不凡計上心來,面色肅然,緩聲道:

    “莫非,姑娘是瞧寧鈺風流倜儻,心中生了仰慕之情?這......可萬萬不可啊,寧鈺這輩子,可就心繫王姑娘一人,姑娘之情深,或可留待來日?”

    他說這話,瞧着粗俗,其真實目的,則是爲了試探一番這位女子的態度,再瞧一瞧此人的喜怒與性情。

    年輕女子氣極反笑,“你可知,我是誰?”

    寧不凡思索片刻,試探道:“王安琪的同門師姐妹?”

    年輕女子斜倚石橋,“你方纔說,你的嘴很硬,說不來討饒之言?”

    寧不凡隱隱覺着這事兒,有些不太對勁兒,卻還是板着臉道:“硬,太硬了。”

    年輕女子笑意不改,“你方纔說,要迎娶安琪,還要讓我的情深,留待他日,或是......暗中再行苟且之事?”

    寧不凡心頭狠狠一跳,硬着頭皮回道:“苟且,太苟且了。”

    年輕女子面上似笑非笑,慢悠悠道:“我名許清,是安琪的孃親。”

    此言落下,無異於晴天霹靂。

    “......”

    寧不凡面色微僵,愣了片刻,忽而乾笑兩聲,“姑娘......說什麼?”

    許清平淡回道:“我說,我是安琪的孃親。”

    “哈哈!”

    寧不凡仰天大笑兩聲,忽而撲通一聲跪地,哭喪着臉道:“丈母孃,我錯了。”

    他此時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十個巴掌,再刨個坑將自己活埋了。

    許清瞧着這一幕,心頭髮笑,面上卻露出疑惑之色,“方纔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說,這劍修可都是傲骨錚錚之輩,寧死也不願折腰?”

    寧不凡忽而拔劍,怒不可遏道:“丈母孃放心,往後誰再敢說劍修有什麼狗屁傲骨,寧鈺第一個砍了他!”

    許清看着寧不凡,若有所思道:“還苟且嗎?”

    寧不凡尷尬不已,“不敢,不敢。”

    許清點了點頭,“可我聽說,你的嘴很硬啊。”

    寧不凡連忙擺手,“不硬,不硬。”

    許清滿意頷首,上前將寧不凡扶起,“成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快起來吧。”

    寧不凡心頭一大塊石頭終於落地,忙不迭稱讚道:“丈母孃,果然大度!”

    許清微微皺眉,“嗯?”

    寧不凡乾咳一聲,“小姨,小姨。”

    許清淡淡看了寧不凡一眼,“嗯?”

    寧不凡面色古怪,試探道:“許姑娘?許姐姐?”

    許清面上終於有了笑意,“喚什麼姐姐啊,我有這麼年輕嘛!”

    寧不凡面色肅然,義正嚴詞道:“何止年輕啊!寧鈺初見許姑娘,便覺着似是仙女謫凡,心中頓生驚歎——人間怎會有這般絕色女子!?”

    “真的?”

    “真,太真了!”

    “可我覺着,這仙女謫凡,總是過分了些?”

    “過分什麼!簡直......簡直是世間罕見,絕無僅有,在許姑娘面前,沉魚落雁都落足了下風!”

    “寧鈺,你莫非是爲了討我歡心,這才虛詞唬我?”

    “嘿,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怎敢虛詞!我寧鈺口中但凡有一句虛言,便讓天上神雷劈了我!要我說啊,這人間美色分十鬥,許姑娘一人佔盡九鬥,餘下一斗,萬萬女子共分之!”

    “寧小子,我記得那江湖可有個什麼蝶花榜,那上面的女子我瞧着模樣也都......”

    “什麼,蝶花榜?那就是個噱頭!那些庸脂俗粉哪有資格與咱們許姐姐相提並論!來,往這邊,我攙着您,慢點兒走......”

    “寧小弟,你這嘴啊,可真甜。”

    這一路上,許清越看寧不凡越是順眼,稱呼也從寧鈺變成寧小子,再到寧小弟。

    而寧不凡說起諂媚話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稱呼也從丈母孃到小姨,再到許姑娘,最後竟成了許姐姐。

    若非中間隔着一個王安琪,只怕寧不凡當場就要與許清惺惺相惜、結拜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