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漸漸染成血色。
血月下。
十幾道身影混戰在一起。
張無爲面對的是一個穿着短衫,紅髮紅髯的壯漢。
那壯漢正是火德宗的火耀。
只見火耀背後火光沖天,熾熱的火焰充斥着半邊天際,九條火龍在其周身環繞,怒目而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張無爲。
而張無爲此時的情況似乎不太好,道袍一角已經消失,露出了白色內襯,身上更是有斑駁血跡,臉色蒼白。
“張道長,我火耀敬重你的爲人,只要你肯離去,咱們罷鬥如何?”火耀說話依舊中氣十足,似乎是佔了上風。
張無爲深深呼吸,臉色凝重。
從深淵落下後,他也曾遭受藤蔓攻擊,但他只當是樹妖襲擊,並未理會,卻不料在落地後,地面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河。
河水翻涌,瞬間便將他帶離,正當他要起身時,河水中竟然有驚人妖獸,碩大無比的八爪魔魚。
入目之處昏暗無比,只有兩道暗紅色的光芒,若隱如現。
經過一場奮力廝殺,八爪魔魚被其斬殺,但自己也受了點傷,就在他堪堪松神之際,卻不料異變再生。
河水中竟還有成羣結隊的食人惡魚。
如此四次三番,張無爲終究是從地下河中脫險,經過曲折的甬道後,找到了那龍隕之地,來到此處。
不想剛剛從水簾洞內出現,走出沒多見,眼前就已是亂作一團的諸多修士。
火德宗在此處攔殺衆多修士。
“呼!”
張無爲人在半空,道袍獵獵,憂心忡忡。
他擔心的並不是自己,面前的火耀道行與自己不相上下,即使目前他身受重傷,對方想要將自己斬殺在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擔心的是李羨。
自深淵墜下後就不見人影,此時又未曾見到他,只怕以凶多吉少。
那趙司主臨行前的交代,還歷歷在目。
“張道長,李羨此人干係重大,請你務必護他全身,至於其中的隱情,日後定會與你詳細分說。”
一念至此,張無爲痛心不已。
他不是不能跑,可此時也不知逃往何處,而且,他心中認定李羨已死,更加沒有苟活的心思。
修行人最爲貴生,這話不假,但未能護住小輩,自己反倒苟活,這讓他良心難安。
與其苟且偷生,不如燦爛閃耀。
哪怕只是剎那!
轟——
清光沖天絢麗無比,霎時間,清光與火光充斥天際,分庭抗禮,激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火龍瘋狂肆虐着衝撞清光,而清光卻依舊頑強,即使稍顯頹勢,也在瞬間重新爆發出更爲燦爛的光芒。
“咱們得快點!”
李羨此時已經能夠看到天空的兩道小小身影,他眼力極好,瞬間便認出那二人。
牡丹見他顯得有些急迫,不由地也加快了動作,慢慢地,反而是她帶着李羨迎風而起,向着兩道耀眼光芒飛速趕去。
火耀人在半空,厲嘯連連,模樣兇狠之極,但心裏卻是越來越驚。
可此時的張無爲,雖然脫離宗門,投身六道司,但道行卻是半分也沒拉下,突飛猛進令人瞠目結舌。
而更令他頭疼的則是地面上的同門弟子。
他是門中的大長老,此次精銳盡出,對這仙緣勢在必得,但如此混戰之下,穿着火紅色宗門衣服的人影,卻是越來越少。
不由得,他胸口燃起一股暴戾之氣。
“既然你要找死,那就休怪我狠辣。”火耀怒喝出聲。
只見天空中九條火龍嘶吼,張牙舞爪,飛舞席捲之下,竟好似琉璃火罩,將清光盡數包裹,朝着內裏擠壓而下。
張無爲泛起的沖天清光,被火龍不斷壓下,漸漸光色黯淡,反觀這火焰熾熱,幾乎把陰暗天空都染做了晚霞般的紅光。
張無爲勉力支撐,此時已見敗勢。
但即使這樣,他也未曾言棄,更加不可能轉身逃跑。
修行練氣,練的便是胸前的那一股逆天之氣。
清光在火龍的呼嘯中,極度收縮,但卻再次泛起耀眼光芒,張無爲奮力掐動手指,法決脫手的瞬間,一口血霧從口中噴出。
頓時,清光包裹着那團血霧飛速旋轉,化作一柄飛劍,呼嘯而出。
血霧在前,清光在後。
飛劍在空中極速劃過,只能見到一抹清光與那一點耀眼紅芒,飛劍瞬間衝破九龍火罩,迎面向火耀而去。
火耀驚怒難當。
他萬萬沒想到,張無爲已被壓制成這樣,竟還有餘力,發出這拼死一搏的咒法。
一片火光剛剛在眼前浮現,想要將那飛劍抵擋,卻不料面前熾熱的火焰,好似遇到冰晶一般,瞬間消融。
而那柄飛劍再無遮掩,勢不可擋地衝殺而來,從脖頸處貫穿……
同歸於盡麼?
不愧是張無……
呃……呃……
好似被抓住喉嚨一般,他想要發出聲音,卻只能從喉嚨深處,傳來幾聲悶響。
原本以爲失去防護的張無爲會被火龍燒成灰燼,可他萬萬沒想到,那火龍狂舞的深處,竟透出刺目金芒,極爲耀眼,刺痛他的雙眸,也好似刺進他心靈深處。
彷彿自天際而來。
一個白嫩嫩的巴掌伸了過來,火耀的身軀瞬間化作飛灰,而飛灰好似肥料般,在牡丹手掌中心匯聚,漸漸隱沒其中。
而在此之前,在九條金龍的包裹之中,李羨撐起的金光護住二人,雖然一時間無法掙脫,但總算將昏迷的張無爲護住,沒有讓這位好心的道長,就此死去。
而隨着火耀的身死,天際的火龍後繼無力,也在頃刻間消散。
李羨抱住昏迷的張無爲,從空中落於地面。
而牡丹也適時的出現在李羨身旁,亭亭玉立。
“啊,火耀長老死了。”
“是他們乾的。”
人羣之中,不知是誰人驚喝出聲。
而火德宗那幾名弟子就跟甚,看着李羨的目光,既帶着敵意又十分畏懼,甚至已在悄悄向後退去,想要從人羣中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