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畫並不像旁人以爲的那般有趣,它基本是枯燥的。

    尤記得剛開始入門的那兩年,吉祥常常爲了練習線條的流暢,一練就是一整天,只畫直線,什麼時候能夠輕鬆隨意的畫出一條直線,纔會進入下一個環節。

    好在此時她的水平,早已度過了那最枯燥的階段。

    吉祥到了畫室,向老師問好。

    米慶見小丫頭揹着畫具,皺眉指揮小姑娘將東西放在一旁,才道:“昨個兒忘記跟你說了,以後不用帶這些,老師這裏什麼都有。”

    吉祥想着也是,現在有哥哥接送,以後自己一個人擠公交車,揹着大包小包的總是不太方便。

    但是用老師的可不行,倒是可以另外備一份在這邊,老師本就沒有收學費,她可沒臉什麼便宜都佔。

    “你過來,今天畫一幅你最不擅長的。”老爺子不知小丫頭心中所想,只是衝着她招手。

    昨天晚上他已經將小姑娘學畫的桌子整理出來了,這會兒桌上面已經鋪好了上等的熟宣。

    聞言,吉祥便沒在動自己的畫具,而是來到老師指定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心知老師這般吩咐的道理,只有最不擅長的畫,才能叫老師瞧出自己的缺陷在哪裏。

    所以她也沒敢耽擱,拿起筆,開始了最初底稿的勾線。

    老爺子站在一旁看了大約十幾分鍾,見小姑娘手法穩,結構構思的也好,便沒再繼續盯着,而是去到自己那張桌子上,開始爲之前畫到一半的睡蓮着色...

    一時間,不大的畫室內安靜的只餘細微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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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怎麼回事?剛纔在王老闆那邊,你腦子裏在想什麼?平時你不是挺能說的,今天倒好,好不容易搭上王老闆,說不得咱們能分一半那個綠化的工程項目,你倒好,一直髮呆,你說,你是不是瘋了?”從王老闆家出來後,王芳整個臉都黑了,看着丈夫就是一頓數落。

    自從她被拘留了半個月從派出所出來以後,王芳本來還想去王雲那裏要好處的。

    沒想到她那不省心的堂姐已經被姐夫攆回了老家,竹籃打水一場空,她當時真是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

    最叫她來氣的是,先前想競爭政府的那個綠化工程項目,也不知道被哪個王八羔子,將她坐牢的事情捅了出去,當時政府就以她有案底爲由,將他們家的標書給劃掉了。

    好在峯迴路轉,她聽說了接到標的王老闆,資金上有些週轉不開,便舔着臉,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物,想着能參上一股。

    誰成想,丈夫今天跟吃錯藥似的,平日多圓滑,多有眼頭見識的一個人,偏偏在關鍵時候掉了鏈子,要不是她會來事兒,說不得那些個禮物就白送了。

    想到這裏,王芳又是一頓長篇大論的數落...

    李文煦卻像是沒聽到妻子的唸叨,只突然頓住了腳步,不耐煩的看向王芳說:“你在這等一下,我有事要問一下王老闆。”

    說完這話,李文煦不顧妻子想要問詢的話語,頭也不回的往回走。

    直到男人走遠,王芳看向丈夫背影的眼神還有些扭曲。

    這個男人,自己心心念唸的丈夫,現在連跟她說話的耐心也沒有了,如今又要單獨回去找王老闆,王芳直覺丈夫有事情瞞着自己。

    思及此,她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到底沒忍住心中的猜疑,蹬着高跟鞋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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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

    王老闆看着去而復返的李文煦,雖說有些不解這人怎麼又回來了,還一反方纔魂不守舍的模樣。

    不過生意人慣來是笑臉迎人,他從沙發上起身迎上去幾步,一張胖乎乎的臉也笑成了彌勒佛:“李兄弟這是還有事情?”

    李文煦笑的儒雅:“不好意思,王哥,方纔是兄弟的不是,最近沒休息好,你知道我愛人的事情...”

    王老闆表示理解,雖然不屑一個男人拿家裏老婆坐牢這事做幌子,但他這外人也管不着,只是配合的笑,同時還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遞了一根過去。

    王老闆也不嫌降低身價,熱情的爲李文煦點上煙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沒事沒事,誰家還沒有點糟心事情啊,兄弟理解。”

    李文煦抽了一口煙,薄薄的煙霧上飄,漸漸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他笑的斯斯文文,與王老闆又聊了一些工程安排的問題,在王老闆漸漸聽得入神時,才裝作無意間問道:“真羨慕王哥,我一直以爲我家還不錯,你看,外頭誰家不是十幾口人擠在一個巴掌大的房子裏過活,我家呢,一百多平,裝修也是花了大價錢,但是吧,今天見到王哥家,才知道什麼是豪氣。”

    好聽話人人愛聽,哪怕王老闆是個心有城府的人,也不例外,他辛辛苦苦賺錢,不就是爲了讓父母妻兒過的更好,在社會上更有些面子嘛。

    不過國人講究謙虛,財不外露,王老闆笑的慈眉善目:“哪啊,哥哥我也就表面風光,不然怎麼會工程款都湊不齊。”

    “您這說的就謙虛了...”

    兩人又相互吹噓了幾句,李文煦仿似下了大決心般,有些不大好意思問:“像王哥這裏的樓房現在能買嗎?大概多少錢?”

    王哥眯眯眼中精光一閃,他抖了抖手上的菸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怎麼?兄弟想買?”

    李文煦笑容謙和:“哪啊,我可買不起,也就是好奇。”

    王老闆沒回具體價格,而是誠心建議:“先不說這裏能不能買到,就是買到也不划算,哥哥建議你,有那錢,不如自己建,你倆都是本地戶口,現在在郊區還是能買地皮建造的。”

    李文煦眉毛挑了挑:“聽王哥的意思,這裏的住戶都有些來歷?”

    王老闆衝着李文煦比了比大拇指:“兄弟這腦子,反應夠快,哥哥也不瞞你,遠的不說,就說哥家左邊這戶,S市公安局一把手,實權人物,哥在人跟前就是一孫子,而右邊這家,民國時候就是有名的豪紳,前頭那十年雖然被那啥了不少,但是人有本事啊,愣是沒受太大的創,明白這代表什麼嗎?代表人後臺硬,現在爺倆都是大畫家,不是兄弟吹,那家老爺子叫米慶,在全國都是頂呱呱的人物,一副畫,小十萬,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關鍵是,這麼離譜的價格,還被瘋搶,老哥我是不懂這些個東西的價值,在我看來,有那錢,我寧願買黃金,但是吧,那些個豪門就喜歡這些個東西,高雅!你要是想攀關係啊,送書畫古董,可比送旁的要好看多了,至少還佔了個好名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