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理由啥的司機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拿錢,這點事情,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算啥。

    只是這車子越開,越是盯着前面的牌照,司機心裏就越癢癢,想着說不得能攀攀交情啥的,到底沒憋住,問了出來。

    錢二牛本就有些神思不屬,聽得這話,纔想起來,這是之前老闆跟他通氣時,與他說的理由。

    於是錢二牛輕聲“嗯”了下,眼神卻依舊緊緊盯着前面十幾米外的吉普車。

    開車的師傅是個自來熟的,無視錢二牛不咋熱情的態度,他繼續笑道:“你這妹妹嫁的不錯啊,你要是真找着她了,哪怕她手指縫裏漏一點,都夠你過上好日子了。”

    本以爲是一句討好的話語,卻不想,錢二牛聽了這話,心裏就是一個咯噔,他努力端着表情問:“兄弟這是什麼意思?”

    “嘿,兄弟,前面這車牌啊,你看不懂?這個是司令部的車牌。”

    這話一出,錢二牛本就不大好的臉色,瞬間慘白的如同死了爹孃一般。

    這一刻,他都恨死李文煦了。

    他孃的,自己大字都不識幾個,哪裏知道看車牌就能知道軍官的職位啊,這不是害慘他了。

    如果說,方纔錢二牛還有一絲遊移,這會兒只剩下後怕。

    就在他準備喊開車師傅調頭走人的時候,就聽到了旁邊的駕駛員說:“喲,到了。”

    錢二牛頭皮一麻,下意識的擡頭去看,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的,車子已經開到了部隊大門口。

    錢二牛急急忙忙道:“快走,快走。”

    駕駛員一懵:“啥?兄弟你不進去?”

    進去啥?自投羅網嗎?

    錢二牛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要不是情況不對,他真想揪住駕駛員的衣領,晃一晃他的腦袋,沒看大門口真槍實彈的戰士嗎?

    他真的就想賺點外快,沒有別的想法啊。

    “快走,快走!”錢二牛沒法解釋,也沒時間解釋,只能猙獰着表情再次催促。

    然而。

    來不及了。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部隊裏,突然響起了一道急促刺耳的鈴聲。

    然後門崗亭裏衝出了四名持槍的軍人,眨眼的速度就將小車包圍了。

    當然,一同過來的,還有付圭。

    這一幕,別說快要嚇尿了的錢二牛跟司機,就連坐在車上沒有動彈的老太太幾人,也給唬的一愣一愣的。

    吉仁磕磕絆絆:“啥...啥情況?咋...咋還動槍了?”這說抄傢伙就抄傢伙的,老實人表示腿肚子都開始哆嗦了。

    吉祥趕緊安撫也緊繃的不行的吉翠芳:“奶奶,沒事,這車一直跟蹤我們,從火車站就開始了。”

    “啥玩意兒?”吉翠芳老臉一拉,瞬間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老太太罵罵咧咧:“個糟瘟的,不會是盯上老孃的老母雞了吧?呸!什麼玩意兒,那是給咱家雪雪補身體的...”

    咒罵完,吉翠芳女士表示氣焰更大了,她開始扒拉孫女:“乖孫,你坐進來,老孃要出去,看我不撓死他個王八羔子...”

    李八柱:“老婆子,我跟你一起去。”

    吉祥傻眼,一時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老太太是咋想的,她爲什麼會覺得那十幾只雞,值得人家跟蹤他們一個小時啊?

    她一把拽住老太太,急急開口:“奶奶,您別下去,沒看見有槍嗎?再說有哥哥在呢,他會處理好的,咱們就在車裏等就好。”

    聽孫女提到槍,吉翠芳瞬間收回了蠢蠢欲動的腿腳,也不說要下去了,頓時安靜如雞...

    吉祥...

    =

    這般陣仗,別說錢二牛了,就連司機也快嚇尿了,他哭喪着臉,在軍人的呵斥下,抖着腿踉蹌的下了車。

    然後學着電影裏頭,那些個投降的鬼子,雙手舉過頭頂,嘴上還不忘慘兮兮喊冤:“同志,同志,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一個開車的啊。”

    其中兩名戰士迅速的搜了下兩人的身,發現並沒有什麼威脅性的武器後,才略微放鬆。

    付圭冷聲道:“爲什麼跟着我們?”

    此刻的少年,眉眼凌厲,鋒芒畢露,整個人看着極具壓迫力,早已沒有了在家人面前的溫和。

    唬的本就害怕的兩人又是一個激靈,那司機快要哭了:“我...我就是收了一百塊錢,這人說妹妹嫁人後,就與家裏沒了聯繫,想要跟着過來看看妹妹過的幸不幸福,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最後一句話,那司機幾乎是喊出來的,他是真冤啊。

    心中更是無限懊惱,世上果然沒有什麼便宜可佔啊,瞧瞧,爲了一百塊錢,他小命都快要搭進去了,嗚嗚嗚...他不會要坐牢吧?完全不懂法的司機大叔越想越恐怖,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付圭沒再搭理那駕駛員,而是將視線定格在錢二牛身上。

    錢二牛隻是個打工人,察覺道這高大少年的視線,也不用催促,一股腦就想要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禿嚕出來,以保平安。

    卻不想付圭似是想到什麼般,擡手打斷了他,害的錢二牛好險沒給噎岔氣。

    付圭俯身靠在其中一名戰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名戰士點了點頭,又警告似的瞪了兩個抱頭的男人,見到他們嚇得激靈了下,才手一揮,帶着其餘幾人回到了崗位。

    等人都走遠後,付圭才淡聲嚇唬道:“說吧,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告訴你,隱瞞,或者欺騙什麼的最好不要做,我不知道你們清不清楚,跟蹤這件事,首先就是犯法的,如果我追究,你們坐牢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你們跟蹤的是部隊的車,罪加一等...”

    錢二牛心裏罵娘,當然,這些髒的不得了的話,都是衝着李文煦去的,他就是個打工人,自己因爲李文煦,被人用槍抵腦袋,還有可能要蹲牢子,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隱瞞是不可能隱瞞的,爲了表示極度合作的態度,他一咕嚕的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其中還包含了些自己的猜測,比如李文煦後悔了,想要找前妻再續前緣,再比如他是從李源村一路跟過來等等。

    聽完這些話,付圭眉頭皺的死緊,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吉祥生父派來的人,他下意識的就回身看了眼小姑娘的方向,

    卻發現,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正扶着老太太往這邊走。

    其實吉祥已經聽完糰子轉述了。

    她不是原身,也沒有原身的記憶,對於所謂的血緣父親沒有任何感情。

    但是,吉祥知道,老太太對於那個拋棄閨女的人渣是怨恨的。

    所以,當糰子告訴她,是原身血緣上的父親派來的人後,她只思考了幾秒,就做出了決定。

    雖然沒有辦法立馬告訴吉翠芳具體的事情,卻也扶着老太太下了車,往少年走去,讓奶奶自己決定,怎麼處理這事情。

    等幾人走近後,付圭也已經考慮清楚,這樣的事情,他不大好處理。

    於是乎,少年便毫無隱瞞的將事情轉述了一遍。

    剛開始吉翠芳還沒反映過來李文煦是誰,等聽到後頭,就覺出不對味了。

    頓時,老太太一蹦三尺高:“啥玩意兒?沈文煦個王八蛋居然還敢露頭,還想打我家雪的主意,他個鱉孫咋不上天吶?個負心漢、白眼狼想的美,你說,那龜孫子在哪?老孃非要廢了他!”

    吉翠芳那是暴跳如雷,視線開始巡視四周,一臉打算找個趁手的武器就去幹架的兇狠模樣像極了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

    就連好脾氣的李八柱也是黑沉着一張臉,顯然對於這個拋棄女兒的李文煦是恨毒了的。

    錢二牛嚇得又是一個激靈,哆哆嗦嗦道:“我...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別打我,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吉翠芳雖然脾氣不好,這會兒差不多也快要氣炸了,但是她表示,冤有頭債有主,她老太太不跟李二牛計較,而是轉頭吩咐同樣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吉仁:“老大,你去前頭小樹林看看,找兩個傢伙事,咱們去會會沈文煦個鱉孫。”

    吉仁提醒:“娘,是李文煦。”

    “老孃管他沈文煦還是李文煦的,反正都不是好東西,你快去!”

    “哎!我這就去!”

    “媽,現在不用您去,這事情我來解決,既然李文煦想要見我,那我給他這個機會。”話音落下的同時,付立誠也來到了衆人身邊。

    錢二牛怔怔的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來人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身高、身材,哪怕是他一個不懂啥叫審美的男人,也能看出眼前人的優秀。

    相較於方纔清雋俊美的少年人,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就是陽剛的代表。

    只見他一身筆挺的軍裝,將高大健美的體魄襯托的越加完美,只那麼靜靜的站着,就給人無限的壓迫力。

    尤其他只淡淡的掃自己一眼的時候,毫不誇張的說,錢二牛覺得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這一刻,腦袋空空的錢二牛,只餘一個念頭,這個男人見過血,他方纔看自己的眼神,絕對是在看死人。

    這般想着,錢二牛駭的牙齒控制不住的開始打顫,甚至發出了刺耳的“咯吱...咯吱...”聲。

    就見付立誠又道:“你回去告訴李文煦,我付立誠,吉雪的丈夫,吉祥的爸爸,S市某軍副司令,明天下午五點要在衛傢俬房菜館見他,他可以不來,但是後果自負。”

    付立誠從來不是個喜歡以權壓人的性子,但這一刻,他覺得,是該給那個人渣施施壓了。

    撂完幾句話,付立誠沒再管差不多攤在地上的兩人,帶着家人,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