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去深圳,吉祥當天晚上回房就開始收拾東西。

    衣服可以少帶兩套,但是畫具什麼的,是一定要帶齊全。

    卻不想,哥哥直接遞給她一個相機:“如果去的路上,遇到什麼想要畫的風景就用這個拍下來,畫具方面,除非特別習慣的畫筆,別的都不用帶,到那邊再買,咱們這次坐火車去,帶的東西太多了,路上不方便。”

    “啊?不開車去嗎?”吉祥以爲是自己開車去呢。

    這時吉雪捧着兩套衣服過來,聽到這話,嗔了女兒一眼:“想都別想,前兩天我聽周嫂子說,深圳那邊比咱們這邊亂多了,你們自己開車,萬一再遇上劫道的怎麼辦?不能總想着靠糰子吧?老老實實的給我坐火車去,到那邊也不許自己打車,讓外公派車來接,知道嗎,小二?”

    糰子的能力,除了三月不知道外,這兩年已經成了家裏心照不宣的事情,說到最後,吉雪皺眉看着付圭叮囑道。

    二十出頭的成年人了,看着也不比小叔單薄,但是被小嬸交代的時候,付圭還是老實的點頭,衝着吉祥露出一個無能爲力的表情。

    見孩子們將自己的話都聽了進去,吉雪纔將手上的衣服遞給付圭,笑道:“這是小嬸給你做的新衣服,等下去試試,要是哪裏不合適,跟小嬸說,我再給改改。”

    這兩年付圭在國外,爲了儘快完成學業,一次也沒回來,所以有兩年多,沒有穿到小嬸給自己做的衣服了。

    他伸手接過,珍惜的抱在懷裏,鳳眸中滿是笑意:“謝謝小嬸。”

    吉雪嗔怪:“自家人謝什麼。”

    吉祥插話:“就是,謝什麼?媽,給我也做兩套唄。”

    “去去去,你衣服還少嗎?一個月都不重樣了,這也跟你哥爭,要衣服,讓你哥給你買。”知道閨女是故意的,吉雪笑罵了兩句,便回房去了,她要不看着些,那對父子倆能玩到深更半夜。

    付圭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嗯,聽說深圳那邊的衣服很好看,你少帶兩件,到那邊哥哥重新給你買。”

    吉祥也不拒絕:“好呀,那我可得多買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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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票買的是第二天下午三點的,依舊是臥鋪。

    本來吉祥是打算讓母親帶着三月出去玩,她再趁機跟哥哥一起離開。

    吉雪卻沒同意,反而讓小朋友好好的與哥哥姐姐告別。

    雖然三月眼淚汪汪的,還時不時的藉機推銷自己,想讓姐姐帶着他一起去,但是每每被媽媽提醒賭約的事情時,總能一次次憋了回去。

    最後,三月搖着肉呼呼的小胖手,與姐姐還有討人厭的哥哥揮別,看着兩人坐上小張叔叔的車離開後,再也沒抗住,抱着媽媽的脖子,小奶袋側枕着媽媽的肩膀,哇的一聲哭出來,好不傷心...

    別說是小小的三月了,就是吉祥,除了去年暑假去了J市,在老師家住了一個多月外,她幾乎一直陪着小傢伙。

    突來的分離,叫她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嘴裏還忍不住抱怨:“媽真是的,三月還那麼小,咱們偷偷走掉,他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付圭可不這麼認爲,小傢伙聰明的過分,而且就教育方面來說,三歲看到老,再小的孩子,做出選擇後,應該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也是要清楚的。

    付家的孩子從小嬌慣,但是該狠心教育的時候,絕對不會含糊,小孩子其實什麼都懂。

    當然,他那不着調的爸,大約是唯一一個例外,好在付立志除了戀愛腦一些,旁的還算拎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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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深圳。

    作爲國家大力扶持的經濟特區,是很多人嚮往的地方。

    全國各地的火車站,隨處可見揹負着行囊,想要奔赴那繁華的都市,闖蕩一番的年輕人。

    相較於旁人的大包小包,行走艱難,吉祥與付圭兩人攏共只帶了一個行李箱。

    進站時,付圭一手護着小姑娘,一手拎着箱子,順着擁擠的人流往車上而去。

    依舊是綠皮火車,依舊是4人的臥鋪包廂。

    只是這一次,當兩人尋到屬於他們的車廂時,發現車廂裏已經有兩個女人。

    吉祥一直被哥哥護在胸前,手上拿着票,見屬於他們的那張下鋪被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霸佔了。

    女人並不多漂亮,但是身着一襲大紅色連衣裙,白色高跟涼鞋,還燙了個大波浪,看着很是嫵媚,也很新潮。

    見到他們來了,不但沒有起身讓開座位,反而大膽的盯着付圭瞧。

    吉祥皺眉,想着要不要開口叫人離開時,就感覺到身後的胸膛震顫了幾下。

    耳旁也傳來了男人清冷的聲音:“這位同志,你坐的位置是我的。”

    說着,付圭擁着小姑娘走進包廂,將手上的箱子暫時放在了地上,然後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着容貌嫵媚的女人。

    女人掃了一眼將自己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姑娘,見她穿的雖好,卻透着股孩子氣,一看就是個黃毛丫頭,根本就沒將她當成是男人的對象。

    聽到男人類似於趕人的話,也只是交疊起白皙的長腿,漾起一抹曖昧的笑容道:“靚仔,姐姐有些不敢睡上鋪呢,我能不能跟你換呀?”

    說着,女人還朝着付圭飛了一個眼,顯然是看上這個俊美的男人了。

    吉祥小臉藏在紗巾裏,雖然有些不爽哥哥,被眼前這個女人盯視的眼神,但又莫名想笑,登徒子什麼的,原來不是隻有男人啊?

    就在小姑娘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津津有味時,一隻大手直接擋在她的臉前,將她整個小臉都蓋住了。

    不明白爲什麼被捂住臉,吉祥下意識的擡起小手,就要拽開。

    耳畔卻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別看,污眼睛。”

    說完這話,見小姑娘果然乖乖的不掙扎了,付圭才掀起眼皮,看了依舊擺着撩人姿勢的女人,薄脣微張,難得刻薄道:“阿姨,如果你再不回去自己的座位,別怪我喊乘警。”

    本來女人被人喊阿姨,還惱怒的想要還擊幾句,但是一聽道乘警,下意識的就蔫了,幹她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條子了,乘警也是條子。

    思及此,她朝着俊美的男人翻了個白眼,氣急敗壞起身的同時,忍不住低罵了句:“是不是男人。”

    這話說的,吉祥就不幹了,明明是她自己有問題,跟個登徒子似的,哥哥沒理她,她倒是蹬鼻子上臉了,憑什麼罵人。

    吉祥小姑娘立時來了小脾氣,這幾年生活順遂,家裏也都慣着她,她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