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7月,沒有吉祥以爲的那麼熱,至少比S市還有J市的溫度要低一些。

    不過,她還是用紗巾圍住了自己的頭臉,雖說可能有些自戀,但是她與母親的臉,有時候的確是個麻煩體。

    火車上,不止那個紅裙女人提醒了,就連常年居住在深圳的馮珺,分別時也善意的告誡了她,這裏魚龍混雜,明目張膽搶劫的人很多,讓她與哥哥小心一些。

    所以她不僅老實的將頭臉圍了起來,還死死的挽着哥哥的手臂,沒有見識過所謂黑暗的小姑娘,雖然不至於害怕,但本來期待的心情上,多少蒙上了層陰影。

    付圭也縱着她,就着這個姿勢,帶着小姑娘慢慢的挪到了出站口,然後與等在那裏,手上舉着付圭名牌的一男一女碰了面。

    來人是付圭大舅家的兒子圭俊,與二舅家的女兒圭琳琅。

    付圭鳳眸微微耷拉,有些無語的瞥了眼不着調的三表哥,皺眉道:“你不認識我?”

    言下之意,用得着寫個牌子嗎?

    圭俊長了一張俊顏,穿着也算正常,白襯衫,銀灰色西褲,但是瞧着就是不像個正經人。

    他看起來比付圭要大上幾歲,聽到自家表弟的質問,呲牙一笑:“別介啊,表弟,咱們這不是兩三年沒見了嘛,三表哥不是擔心你變化太大,認不出來嘛,這位就是表妹吧,你好啊,我是付圭這小子的三表哥,表妹要是不介意,也叫我三表哥吧。”

    圭俊狹長的狐狸眼眯了眯,藏起眼底的精光,眯眼看着只露出一雙好看眼睛的小表妹,黑眸閃了閃,沒問爲什麼要包裹着頭臉,只以爲她怕曬太陽。

    吉祥鬆開挽着哥哥的手臂,就要將頭上的圍巾扯下來,這麼裹着跟人家問候,太不禮貌了,也有些臉紅自己這有些小家子氣的行爲。

    付圭擡手壓在小丫頭的頭頂上,不讓她扯開紗巾,就着這個動作爲小姑娘介紹:“這是表姐,叫琳琅,你跟着哥哥叫琳琅姐就行。”

    吉祥乖乖巧巧喊人:“琳琅姐姐好。”

    相較於圭俊的不着調,圭琳琅的性子要穩重很多,她對着小姑娘笑的溫和:“吉祥妹妹你好,歡迎你來深圳,咱們先上車吧,有什麼到車上聊。”

    這個提議再好不過,至於圭俊鬧騰的在後面蹦躂,抗議表妹沒有叫表哥什麼的,被幾人都拋到了腦後。

    付圭將手上的箱子扔給了圭俊,自己則一心牽着小姑娘往停車的地方而去。

    他這呵護備至的舉動,叫圭俊與圭琳琅對視一眼,眼中都劃過深思,對於這個沒有血緣的表妹,突然就好奇了起來。

    本來接到表弟要過來的消息,就叫他們驚喜了,沒想到臭小子說要帶着小叔家的女兒一起。

    付圭的母親叫圭麗,當年能與付立志聯姻相親,家裏條件自然不差,圭家也是軍旅家庭,老早是J市本地人,後來在七十年代中期,老爺子調到了廣州軍區,將近二十年的紮根,一家人也漸漸都聚攏了過來。

    對於付圭這個外孫,已經退休的圭老爺子是最爲心疼的,老爺子就圭麗這麼一個閨女,還年紀輕輕的就犧牲在戰場了。

    雖然爲了祖國,犧牲也是英雄,是榮耀,但是作爲家人,心裏的創傷也是不可磨滅的,哪怕老爺子位高權重也一樣。

    後來那不着調的女婿續娶,他不反對。

    但是續娶的那個玩意兒居然逼走孩子,老爺子就不淡定了。

    爲了這事,老爺子當時特地叫自己大兒子,當時已經是旅長的圭衛國,抽空去揍了付立志一頓,順便將外孫接到廣州生活。

    要不是老爺子當時身居高位,稍有動彈就能引起很多注視,他都要自己跑過去揍人了,當然,這不影響圭老頭跟付老頭的友誼。

    只是外孫一心跟着他小叔,幾番遊說都失敗後,老爺子也不想勉強孩子,便見天的給孩子轉錢,孩子兩個舅舅也是,直到孩子成年前,家裏孫子有的,付圭這個外孫有的只會更多。

    雖然十來年也沒有見過幾面,但是家人就是家人,每年的電話問候不會斷,每年寄的禮物不會少,甚至圭老爺子每年招呼家人拍全家福的時候,都會給付圭寄一份,並且在上面註明各自的名字,就擔心孩子有生疏感,也是用心良苦了。

    圭俊算是小輩裏面與付圭最熟悉的,因爲他們倆算是家裏的異類,都跑去經商了。

    前兩年,付圭那個自選商店開到深圳的時候,也是圭俊出面幫忙擺平一切,所以,相對於圭家的其他人,他們表兄弟反而是聯繫最多的。

    深圳的建設在全國來說,都是領先的,火車站甚至已經劃分出了專門的停車場。

    幾人快要到停車場的時候,突然聽到摩托車的聲音。

    吉祥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便被擁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然後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女聲響起:“搶錢吶!!!”

    吉祥被這聲音驚的一個激靈,掙扎的從哥哥的懷裏探出小腦袋,就見到不遠處,一個身着黑色連身裙的女人,蹬着高跟鞋,無力的追在一輛摩托車後面跑。

    那摩托車上坐着兩個男人,囂張的連臉龐也沒遮,甚至還得意的衝着被搶的女人,示威般的吹了個口哨。

    眼看摩托車就要駛出視線範圍內,突然一道白光劃過,像是撞到了什麼障礙物,開車那人車龍頭一個晃悠,連人帶車直接掀翻在地。

    這一跤,真真是摔的不輕,圭俊哈哈一笑:“這幫孫子,該。”

    話雖這麼說,但是語氣中也沒有太大的驚訝,顯然對於這樣的飛車黨見怪不怪了。

    他們沒耽擱多久,見那女人搶回自己的包,並且等來了警察後,便轉身上了自家的轎車。

    坐上駕駛座,圭俊還幸災樂禍:“剛纔估計是老天爺開了眼,有什麼東西在開車那小子面前劃拉了下,哈,這幫孫子,早晚有人清算。”

    吉祥正在解頭上的圍巾,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了下,然後就伸手往自己腦袋上摸,好傢伙,糰子呢?

    難道剛纔那道白光是糰子?

    吉祥趕緊在心裏呼喊糰子,果然,沒過幾秒,窗外就傳來了糰子的“啾啾”聲。

    付圭看着窗外,跟着車子撲棱着翅膀的小毛團,盯着它那綠豆大的眼睛,注視了好一會兒,直到將它盯的心虛移開視線後,嘴角才抽了抽。

    破案了,看來剛纔那開摩托車的人突然摔倒,就是這小傢伙乾的。

    男人捏了捏眉心,無奈的搖下車窗,放某個妖怪進來。

    前頭開車的圭俊通過後視鏡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剛想驚歎居然還有這麼白、這麼圓呼的鳥,就見那鳥兒直接蹲在了小姑娘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