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相較於前些年溫飽都難以解決的貧困日子,如今的人們已經開始追求起了藝術的領域,不得不說,這些都離不開國家的飛速發展。

    所以,當五年一度的全國美展決賽消息一經播出,不管是通過電視、廣播還是報紙得知消息的民衆,但凡對於藝術有些興趣的,下意識的都會關注幾分。

    尤其是J市本地人,更是直接買了票,等着決賽這天就去參觀展覽。

    決賽當天早上。

    軍屬大院裏,吉祥坐在沙發上,看着一家子忙忙碌碌的模樣,頭皮都有些發麻,突然就覺得壓力山大。

    這要是沒有一個好名次,自家去這麼些人,是不是有些太過誇張了?

    再想想師傅那邊還有一家三口,這麼一算攏共有十個人左右...

    思及此,吉祥身子一歪,無力的倒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付圭側頭,見小姑娘生無可戀的模樣,換了個姿勢,長臂一伸將人攬進懷中,薄脣在她的發頂處落下一個吻,溫柔問:“怎麼了?緊張?”

    吉祥沒吱聲,將臉埋在哥哥的肩頸處,深深的呼吸了口氣,才吶吶道:“是有點緊張,擔心拿不到好名次。”

    若是真的排名在最後,自家去了這麼多人,想想那場面都覺得尷尬。

    付圭倒是對自家小姑娘有着迷之自信,覺得她肯定能有個不錯的名次。

    再說了,就算真的如她想的那般,只得了個墊底,那也是進了全國前十名的,要知道,與她競爭的,可是有不少成名更早,成就更高的知名畫家。

    雖然對於畫作他的確不是很瞭解,但是付圭很願意與小姑娘討論,希望能慢慢化解她心中的焦慮不安。

    顯然他的用意成功了,眼見小姑娘眉眼越來越放鬆,付圭想着要不要再來一個親吻時,一個胖乎乎的肉糰子就撲了過來。

    付圭眼明手快的擡手擋住小傢伙,然後不顧他撲騰的短手短腳,拎着他的衣領,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還不忘皺眉教育:“下次不要這麼撞過來,不知道自己多重嗎?你姐姐哪裏喫得消?”

    三月纔不怕哥哥的臭臉,反倒是抱着他的脖子撒嬌:“姐夫,媽媽喊你們出發呢。”

    男人本還板着臉,一聽這話,立馬眉開眼笑的抱着肉糰子起身,還做了幾個飛高高的動作:“三月真乖。”

    三月咯咯笑完,得寸進尺的豎起一根嫩白肉呼的手指,有商有量道:“那乖寶寶能不能喫一顆糖?”

    付圭...

    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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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賽地點辦在了美術館的大禮堂裏。

    這裏不止畫家雲集,更有主辦方請來的各路有錢人,畢竟畫作再好,也要有市場纔行。

    而今日,除了前十名還需要最後的終評評獎,另外通過層層選□□的五百多幅優秀作品,已經陳列在了展廳裏。

    待前十名的決賽名次宣佈完後,這些最頂尖的作品,也會掛到主展廳,與旁的作品一起進行爲期三天的公開展覽,供全國各地的美術愛好者觀賞,待三天後,纔會進入競拍模式。

    也正因爲對外公開了展廳,所以吉祥他們到的時候,偌大的美術館已經有不少人在裏面轉悠。

    什麼樣的人羣都有,有結伴的大爺,有年輕的情侶,也有一個人獨自觀賞,但是最多的,還是領着孩子的家長。

    吉祥沒有急着去欣賞這些作品,而是跟着工作人員七拐八繞的來到了決賽場地。

    這裏與吉祥之前參加的清美展布置差不多,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今日有免費的茶水點心。

    且他們被安排的位置也較上次的靠前,在第三排,旁邊坐的正是她的四位師兄。

    相互問好後,吉祥得到了師兄們的好一波彩虹屁,哄的小姑娘整個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等一大幫子人安頓好沒多久,離活動開始大約只有十五分鐘時,喧雜的禮堂內陡然安靜了下來。

    也只一瞬,就嗡的一聲,氣氛越加喧鬧。

    吉祥與很多人一般,下意識的回頭,就見一羣頭髮花白的老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其中就有滿面紅光的米慶老爺子。

    除了自己的師傅,吉祥發現,這十幾位老人都是藝術界各自領域的佼佼者,哪一個走出去都是大師級別的,如今全部聚在一起,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怪道整個禮堂都炸開了鍋。

    米慶見到小徒弟時,眼睛一亮,沒有急着往自己的座位去,而是拉着幾個交情不錯的老夥計們走了過來。

    這廂吉祥與師兄們已經從座位上起身迎了出來,還不待幾人開口問好,老爺子便直接道:“之前你跟我說,你家人也來了是嗎?”

    吉祥抿了抿脣,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師傅,我奶奶、母親還有姑姑她們都來了。”

    老爺子今天很開心,他的五個徒弟,有三人進入了前十名,還有兩人雖沒有闖進決賽,但名次也很靠前,在展廳裏得了個很不錯的位置。

    所以今天難得喜氣洋洋的多誇讚了徒弟們幾句,一時師徒之間氣氛格外和悅...

    突然,米慶覺得手臂被人推了下,他回頭,對上呂秋華的臉,纔想起來,這人想要認識小弟子母親來着。

    老爺子回頭往徒弟方纔坐的地方瞅了幾眼,卻不想,略顯昏暗的環境裏什麼也沒看清楚。

    感受道手臂處再一次被人戳了後,老爺子無奈看向小徒弟:“咳...吉祥啊,晚點你方便嘛?就是等典禮結束後,我這幾個老夥計都想認識認識你母親。”

    吉祥訝異的眨了眨眼,沒想到老師會有這個要求,她只以爲這些大師是對於自己‘重生’畫作上的原形有好奇,爽快的就答應了。

    除了一開始的問候,長輩聊天的時候,吉祥一直乖乖巧巧的,也不插話,這讓已經知道她名次的幾位評委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小姑娘年紀雖然輕,但是能力極強,如今闖進決賽也不驕不躁,是個好孩子。

    天賦、人品都好,米老頭眼光的確毒辣。

    時間不容許他們再聊下去,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於是幾人又寒暄幾句,便暫時分開。

    見小姑娘離開後,米老爺揹着手,邊往前排走,邊叮囑幾人:“我這徒弟的母親極少露面,你們都穩着點,別給人嚇着咯。”

    呂老太太白了老友一眼:“想什麼呢,我就想跟大師認識認識,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將來能在人家手上買到一兩件繡品呢,我捧着都來不及。”

    對於喜歡的事物,自己也是大師的呂老太太一點也沒有架子,或者身爲長輩的自得,態度放的格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