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都醒了,欣喜的看向餘涼。
“一定餓壞了吧,快來嚐嚐我做的菜。”
即便裝在飯盒裏,餘涼還是能聞到空氣中的食物香氣,肚子應景的叫了兩聲。
她揉了揉肚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鮑石——手中的兩罐飯。
傲慢將病牀上的小桌子架起來,瑟鬱乘機,拿了溼紙巾幫餘涼擦了擦手和臉。
鮑石打開盒飯,濃郁的飯香味立即席捲整個辦公室。
已經被熬成金黃色的湯,依稀可以見到一些藥材的影子,大多都是可遇不可得的存在。
“藥材是傲慢的,我只是負責加工了一下。”鮑石將湯遞給餘涼,半路被瑟鬱攔了下來。
他接過湯碗,先是用手腹在碗的外側試了一下溫度,確定剛剛好,不會燙到餘涼,這才餵給她喫。
“那個,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脆弱,自己能喫東西。”餘涼弱弱的提醒。
誰知,瑟鬱根本不想給她這個機會,義正言辭的說道:“你的身體還太弱,需要好好補補。”
餘涼看着固執的瑟鬱,無奈的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再掙扎。
這一頓飯喫的十分漫長,至少餘涼是這麼覺得的。
“那個……”餘涼靠在牀上,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他們怎麼樣了?”
“死不了——”在場的魔們都知道餘涼說的是誰,一時間誰都沒有好臉色。
他們可以縱容餘涼結交朋友,卻不能忍受她爲了兩個人類,將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顧。
“我知道這一次有些冒險……”餘涼摸了摸鼻子,心虛的看向瑟鬱幾個魔。“但我是算準了自己不會死的,就當是我送給他們最後的道別禮物。”
瑟鬱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捨不得真的怪餘涼。
“如果有下次,我就把那個人類殺了。”
“那兩個人類,包括其他逃生者,我們都按照計劃執行了,你不要擔心。”鮑石走到牀邊,溫柔的摸了摸餘涼的腦袋。“今天正好是第七天,等你的力氣稍稍恢復了,就可以去看他們了。”
“不行——”傲慢第一個反對。“小涼現在身上的魔力枯竭,還有很嚴重的傷,大長老已經治癒了規則的反噬,但是,天雷造成的傷,即便是深淵之主,也恢復的極其緩慢,現在的她,就應該安心養傷,審判什麼的,再拖幾天也不遲。”
“老大說得對。”孢怒也梗着腦袋開口;“小主人需要養傷。”
“審判並不需要花費我很多的魔力。”餘涼耐心的勸解傲慢。“如今天道對我這次的舉動已經不滿了,若是還拖着不及時審判,也算是間接破壞了規則,到時候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懲罰……”
“可你現在的身體,我不放心。”一向將不可一世掛在臉上的傲慢,此刻的眼中滿是擔心和真摯。
無論餘涼怎麼掩飾,可人類獨有的生理反應是沒有辦法騙人的。
從醒過來,她蹙起的眉毛就沒有鬆開過。
甚至每一個動作,都帶着難以察覺的顫抖。
天雷入體,不斷侵蝕着她的身體,就連很多成年大魔都難以忍受。
“系統會幫我的。”餘涼淡淡的笑了笑,毫無血色的臉色讓她看起來虛弱極了。
與之前詭異的氛圍不同,此刻的二樓,甚至是整個療養院,與現實世界真正的療養院相比,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長長的走廊兩邊安裝着結實的扶手,冷清的病房裏此刻充滿了生活氣息。
唯一與之前沒什麼太大差別的,大概就是——即便住滿了人,養老院內還是十分安靜。
老人們扶着走廊上的扶手來回走動着,或者坐在凳子上一呆就是一整天,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大概也只有同爲老人的他們明白,爲什麼他們可以有如此的耐心。
時間彷彿將這裏的一切都拉得非常慢,可裏面的老人們知道,他們過得每一秒,都在倒計時。
有一些老人坐在窗戶前,伸着腦袋向外面看過去,大概是想看看,今天他們的兒女有沒有來看望他們。
這彷彿是他們每天唯一值得去做的事情,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療養院不好嗎?
似乎並不是。
在這裏的老人喫住不愁,就連衣服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清洗,他們每天什麼都不需要做。
這對於忙碌一輩子的他們來說,是好的,也是壞的。
那種不被需要的孤寂感始終圍繞着他們,彷彿世界已經開始慢慢的將他們拋棄。
發呆和瞭望成了在療養院的老人們每天必須的活動,他們不想給兒女添麻煩,也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慢慢失去了對自己價值的認知。
司泊彥和沈澤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幾天的。
度日如年,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們和其他死去的逃生者一樣,有着清楚的自我意識,卻被困在了一個年邁的身體裏。
走幾步就喘,只能靠着扶手小心移動,每天有喫不完的藥,做什麼都那樣的無力和緩慢。
在這裏,很少有智能手機,更別說電腦了。
電視劇上那幾個固定的頻道、固定的劇,看了一遍又一遍,同一個戲曲聽了一個又一個,年邁和蒼老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們。
衆人似乎體會到了老人們的心情,那種在想死與不想死之間來回掙扎的無奈。
想死是因爲時代已經將他們拋棄,她們的存在,無論是對這個世界,還是兒女,都是一種負擔和累贅。
不想死是因爲面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兒女的牽掛……
年輕的人們渴望着每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可到了那一天,隨之而來的是惶恐。
餘涼走過來的時候,司泊彥正看着自己的軀體艱難的爬起來,探着腦袋朝療養院門口望去。
通過老人的日曆他知道,今天是老人的兒女來看望他的日子。
他一大早就站在窗戶這裏看了,時不時的就起身張望。
眼看着日暮漸垂,兒女的身影卻始終沒看到。
“不會來了,不會來了……”老人的軀體搖搖頭,又坐回了椅子上,輕聲的呢喃着,語氣中是難以忽略的失望。
一個月只有這一次,這次不來,又要等到下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