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糊只醒過來一次，卻又再次陷入昏睡，沒有清醒的痕跡。
顧清初陪伴在病房外，守着可以探視的時間進去，眼眶熬的通紅，血絲布滿雙眼，如同已經頹靡的鷹鳩。
兒子的情況已經徹底穩定，信息素的捐贈非常的及時。
按理來說他們兩個人是無法生出Omega的。
因爲前幾個月楚雲身邊並沒有信息素，所以孩子的發育不夠完全，其實Omega也好，什麼都好。
顧清初一直看着他，目光深深的鎖住，心情沉到谷底，幾次搶救並沒有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好，搶救次數越多越危險。
Beta不是適合生育的性別，寶寶壓迫體內器官驟然離開，身體根本不能承受，導致的衰竭必須用藥物吊着身體，一直打能夠讓身體保持亢奮的激素纔可以。
而這樣的副作用，就是醒過來以後，身體會大不如前，整個人都會如同抽絲蝴蝶，折斷了翅，幾乎沒有健康可言。
段思華看他的心電圖和現在的情況，雖然可能還需要再打兩次激素，卻也穩定下來。
“守着吧，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也不去看看你兒子？”她拿起手中的激素針。
“我要等他醒，第一個見到的人，一定要是我。”低沉暗啞的嗓音極其痛苦:“這針，打進去他會疼嗎？”
“不會，醒過來以後再打就會了，不過沒辦法，想活命這是唯一的辦法。”話音說罷，她就把長針刺進了楚雲的身體裏。
顧清初閉着眼都不敢看，只能拉着他的手擋住自己的雙眼，他心疼。
這激素針特別長，需要從腰腹部直接插/入到腎臟器官裏，雖然楚雲昏迷感受不到疼痛，看着……卻也實在嚇人。
從寶寶出生到現在，顧清初也只看過一眼，隔着玻璃簡單的略過，從情感上來，他對這個孩子有種格外的情緒。
這孩子……是楚雲用命給他生的。
段思華知道他心裏緊張難過，所以也沒有平日裏調侃笑嘻嘻的模樣，打了針沒有說話就退了出去。
留下兩個人，病牀上的人，臉上還罩着氧氣面罩，一呼一吸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
“老婆，等你醒了，我們選一選婚禮應該穿什麼？我去看過寶寶了，他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別讓我難過好不好？我知道你捨不得……”
“我們要重新結婚，你答應我了，不能食言啊。”
偌大的病房當中，只有一個彷彿在幾日內就已經滄桑的男人，面對着不會說話的病人碎碎念，期待着他的愛情可以甦醒過來。
儘管楚雲身上沒有味道，可是摟着他的手掌，彷彿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生氣在一點點的重新增長。
他會醒的，會和自己有個婚禮，會一起撫養寶寶成人，孩子的名字就像楚雲說的，叫顧希。
希望的希。
自己不能辜負他，一定要等待醒來。
*
平日裏江溫言來過兩次，不過都沒有進來，只是伴隨着家長在外面望了望。
天氣陰沉，顧清初在牀邊有些困，沉沉的閉眼，已經幾日沒有閤眼，就算是鐵人都要熬不住了。
醫院裏倒是有人看到過顧清初，並且認出來。
一直到深夜，窗外淅淅瀝瀝還在下着小雨，天空陰沉沉的，氣溫又降了好多，顧清初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夢中摸他的臉。
尋着感覺去蹭:“楚雲……”
他實在是困，從手術一直到現在，心裏沉重的無時無刻在打鼓，根本沒有放鬆下來的時候，實在挺不住才睡着。
有些溫熱的指尖就在他的臉頰處摸索，很輕，像羽毛一樣的存在，弄得人心癢癢的，如同雨夜的微風。
好像是人的體溫。
“唔……”顧清初被輕微的震動弄醒，屋子裏沒有開燈，卻迷糊睜眼看到心電圖有些不一樣的波動。
楚雲的指尖，在側臉微微浮動。
“清…初……”男人的聲音極其微弱，只是在病房當中混合着機器，能夠讓人瞬間清醒神情。
顧清初僵了一下，張了張嘴幾乎沒有喊出聲，嘴脣輕顫的不可置信:“醒了？醒了……醫生！雲哥，我在呢，我在。”
喉嚨一陣發緊，他根本都要說不出話來，神經緊繃起來，整個人都激動到哽咽:“我一直在。”
目光微動，看向他的左手腕上插着針管，藥液正一滴滴的流入楚雲的體內。
而另一隻手，被顧清初激動握在手中，五指修長，指甲整潔，卻很是蒼白，皮膚表層下面的血管都可見，看起來很是孤寂。
訝異於心中有這種衝動時，顧清初的手已經朝他的探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有些畏縮，又有些抗拒。
當指尖即將觸碰到那乾燥的大手時，病牀上躺着的楚雲微微有了聲響，迷茫的眼神注視，顧清初下意識的將手放在脣邊親吻，難耐情感。
睫毛微抖了下，男人有些喫力的睜大了眼睛，眼球轉動幾下後，朝他看了過來，很是虛弱。
薄脣微微的蠕動，幾乎無法發出完整的句子:“寶寶呢……？”
“都好，一切都好，醒了…你終於醒了……”顧清初激動的趕緊按下了牀邊的護士鈴。
很快就有護士和值班的醫生衝進來。
楚雲深夜而醒，顧清初站在一旁泣不成聲，還是有些虛弱，卻能夠大腦清醒，不再迷糊。
呼吸非常淺薄，護士們將他的腹部傷口打開看，這將近一週的昏迷，生子的長疤已經開始有些癒合。
那麼長一條，顧清初每次都不敢看。
揪心刺痛在眼神當中，他恨自己的無能，一個男人在外再強大又有什麼用，回到伴侶的身邊，一點疼痛都無法替他分擔，無力感纔是男人最痛的傷痕。
急忙的檢查起人的狀態。
今天值班的醫生是之前他特別不喜歡的王醫生，不過這方面據說他很專家，曾經接過一例Beta產後的情況，很成功。
檢查完畢，王醫生出來恭喜他:“恢復的還可以，只是以後身體肯定要大不如前，不過人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那…接下來，我應該……”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有些手足無措。
“放寬心，在醫院再觀察半個月左右吧，半年內恐怕需要好好的養着了，以後身體怎麼樣，出月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