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這裏面充斥着許多對他的惡意。打量的目光就如同一根刺一樣,在他的身上從不減退。
刺耳的話就在他的腦海當中,一遍又一遍的盤旋,就算霍鬱丞當中介紹他是屬於自己的Omega,也有一種毫無用處的感覺。
“霍家竟然會和他這樣的人聯姻,真是沒有想到……”
“天啊,他纔多大,小小年紀學的一身狐媚勁。”
“誰知道家裏人怎麼教的,發騷唄,Omega最會裝可憐啦。”
“誰不知道霍鬱丞身邊不是一直有個軍官陪伴?他這種沒有家庭背景的人,怎麼可能和這樣優秀的男人扯在一起?要說他沒有點手段,我都不相信。”
江溫言抿着嘴脣,周圍那些刺耳的聲音,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播放。
手中緊緊握着先生說好喫的蛋糕卻一口也下不去嘴,彷彿蔓延着苦澀。
隔着很遠,他看見霍鬱丞邊有幾個漂亮的Omega貼身而上,雖然很快被他避開,可是江溫言的眼中,還是覺得刺痛。
因爲懷孕,他被安置在很遠,看着霍鬱丞在酒桌之間碰撞交錯,自己彷彿很累贅多餘。
世界上惡意揣測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本來就承受着不應該是這個年齡承受的東西。
按照正常人來說,他這個年紀應該在學校裏面綻放自己的青春,擁有着自己美好的人生,或者大好的未來,最好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將來能夠選擇想要的生活,去自己最想要去的城市。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可是作爲霍先生的Omega,他更應該去熟悉的是上流社會之間的社交禮儀,還有生意場上那些虛僞的笑容。
他都不喜歡。
就算在孕期,醫生多次說過,他的心理狀況不算太好,屬於在孕期抑鬱的邊緣。
霍鬱丞把這件事情也當做一件事放在心裏,覺得隨時隨地把他牽在身邊,介紹給所有人,就算是對他的一種承認。
可是如何愛一個人,他真的知道嗎?
小Omega的委屈,也從來沒有和他訴說過,同牀異夢,這是一對伴侶之間最可怕的事情。
*
從酒會里回來,江溫言就生了病,整個人虛弱的躺在牀上,甚至都沒有力氣下牀了。
霍鬱丞工作確實很忙,可是直到服務員給他打電話說江溫言暈倒在了衛生間裏的時候,還是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已經快要兩天了,因爲商場這兩天忙着剪綵,所以他也沒有回來,只是讓自己的助手告訴他,無聊可以出門帶他兜風。
都被一一拒絕了。
所以一開始他還是瞞着不想給自家先生添麻煩,孕期的Omega無法離開自己的伴侶太久。
而且敏感多思更應該注意。
服務員在今天下午進來送下午茶的時候,發現整個人幾乎是暈倒在了浴池旁邊,是剛剛洗完澡,可能摔倒了。
林祕書趕緊叫了醫生過來。
江溫言連續兩天的發燒,已經有點神志不清,抱着林祕書就一個勁兒的說冷。
醫生進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情形,還有一些震驚,一時之間以爲是霍總家的後院着火了。
“別看着我啊!霍總正在回來的路上,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兒,突然暈倒了。”
“哦,哦”醫生反應了半天。
連忙拿出體溫計給他測量體溫38度5,如果再晚一點,恐怕就必須要去醫院了。
他正在屬於孕期一點的感冒發燒其實都不能馬虎,只不過這應該是缺少信息素所導致的。
之前林祕書不知道江溫言和霍總的關係,甚至還提問過他有沒有伴侶這種話。
沒想到的是,他都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
等着醫生幫他正準備打吊針的時候,門口傳來了短暫的談話聲,接着房門被推開腳步,腳步有些急躁。
高大的身影隨着一陣寒冷氣息進入房間,:“言言怎麼了。”
目光又深又尖銳,淡淡的掃過醫生,整個人籠罩着一種天生的威壓。
“您的Omega抵抗力非常的差勁,而且簡單的測試可以顯示到他的信息素分泌是有問題的,腺體現在應該有一些不太適應孕期。免疫系統有被影響到這次只是一個普通的感冒,可能只是缺少信息素導致抵抗力下降的緣故。”
不過繼續又補充道:“但是他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以後需要特別的注意。”
醫生簡單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我建議出差結束後回到z市,可以住院。”
霍鬱丞點點頭,走到了牀邊,接過了服務員手中的酒精棉球。:“都出去吧,我會照顧他的。”
他不動聲色的逐客,順手將棉被拉在他的肩膀之上,遮蓋住男孩兒美麗的肩膀。
“先生……別走。”
霍鬱丞微微皺起的眉頭,鬆懈下來,用力掰開他轉緊的指尖抱着他,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是誰?”霍鬱丞聲音沉沉的問。
江溫言的手被弄疼了,含着眼淚望向始作俑者,水務淋漓的看了好一會兒,抿着嘴脣小聲的喊:“爸爸,是你嗎?”
聽到這個結果,霍鬱丞明顯不太滿意,面目冷淡,嘴角彎起了一個剋制的弧度,糾正他的話語:“不是爸爸,是你的先生。”
江溫言又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一會兒,粉紅的嘴脣撅起來。搖頭否認:“不是霍先生,他纔不會管我,只是喜歡捉弄我,是爸爸……”
他畢竟在本質上還是孩子,雖然生理的年齡已經到達了18歲成年,可是他的心理年齡可能還在繼續成長當中。
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人情冷暖,還有人間世事。要比他的生理年齡小上許多。
受到不冷不熱的對待,心裏難免覺得委屈,平時從來不說出口,生病了纔會爆發出來。
不過他的爆發非常有限度,只是嘟囔着小聲的用自己微紅的臉和鼻尖蹭着男人的胸膛:“先生喜歡我是假的……”
霍鬱丞並不是想接受這樣的指控,摸着男孩兒因爲體熱而潮溼了的頭髮反駁道:“我沒有不管你,這不是回來了?”
江溫言迷迷糊糊的,靠在男人懷中,有氣無力的喊:“爸爸……”
怯懦卻有聽話是他的本性,因爲從小舅舅的虐待,讓他不得已不順從,失去了屬於孩子的童真,現在嫁給自己也只不過是聽天由命罷了。
在最淺薄的意識當中,下意識還是覺得爸爸最好,因爲在爸爸沒有去世之前,他還是可以做一個快樂童真的孩子。
而不是在自己還沒有成熟長大之前,體會這些讓人無法承受的難過。
“爸爸,別離開我…我一個人,好累……”
霍鬱丞難得有了耐心,施捨出一點兒小小的悲憫,陪着他直到醒來,期間餵過了一次藥,可是江溫言一點也不肯吞下。
小而柔軟的舌頭頂出白色的藥片,悶哼的拒絕。
霍鬱丞無可奈何,貝白牙齒間的紅色像一粒火種,燥熱的誘惑,他湊過去舌頭探入齒縫,強迫不聽話的小孩吞沒這沒有糖衣的藥片。
他不願意喫也是有原因的,這藥好苦澀。
小小的掙扎了一下,腦袋燒的迷迷糊糊的,之後卻一直聽話順從,可能是藥片實在太苦了,嚥下去之後,他又很想找水喝。
給爲了一些蜂蜜水才安靜的趴着睡着,幾乎沒有什麼聲音,連呼吸都很剋制小心。
或許是真的,將自己帶入了即將要當爸爸的這個角色,他在睡夢當中,也下一世的撫摸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部。
被髮燒弄得渾身發軟,沒有任何力氣,如同一隻被雨水打破翅膀的殘破蝴蝶。
男孩兒的肩胛骨上有個顏色很淡的吧,再仔細看,從背脊和大腿上也有類似的痕跡,只是對比原來的皮膚顏色要淺一些,不近距離觀察很難察覺。
這是曾經被虐待過的痕跡。
從兩個人結婚到現在,除了第一天曾經仔細的看過他的軀體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牀上進行一個美麗的欣賞。
江溫言喜歡關燈,不喜歡在有亮光的地方暴露自己的肌膚,在家裏也更加偏愛鍛面的長袖睡衣。
霍鬱丞抱着他的肩膀哄着翻身,從上到下的檢查了一遍。
胸口和大腿的內側傷痕最爲密集,多的是菸頭燙傷的圓形痕跡,還有一些微小說不出是如何形成的傷痕。
傷痕並不明顯,藏匿在許多微小的地方當中,所以之前一直都沒有發現。
過了一陣子,又繼續摸他的額頭,發現已經退燒,本想離開,走到門口卻又折回來。
在垃圾桶當中有一個很大的兒童繪本是16開的。
霍鬱丞突然想起來,這是他之前買回來,說想要給將來的寶寶親自畫兒童書,邀請他一起,只不過答應以後,完全就拋在九霄雲外了。
這是一個月之前買回來的,現在已經被他畫的完好,如今扔在了門口,靜靜的躺在垃圾桶裏。
原來,自己忽略他到這種地步。
在江溫言還在爲兩個人的孩子遐想未來的時候,他竟然錯過了。
霍鬱丞轉而回來,摸着柔嫩的臉,聽着他在夢中喃喃的叫着他父親的聲音,心中忍不住動容。
他還是個孩子呢,突然有些心疼。